白薇薇首先看到的宋晚風(fēng),舉手尖叫了一下,開心的跑過來:“晚晚,你終于肯來……”話音沒落,便聽見李濤在興奮的大喊:“老板,再來十串羊肉串,四串鯧魚,四串土豆片外加……”
一群人轟然笑起來,只聽曉曉捂著嘴笑罵:“笨胖子,你可找到機會解饞了?!比~濤笑得瞇了眼睛,捏著女朋友的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宋晚風(fēng)剛來嘛,總得點些新的菜。”
白薇薇拉著宋晚風(fēng)坐下,一邊解釋:“我們大家都吃飽了,葉濤非得還要吃,所以曉曉說除非晚風(fēng)來了,不然你口水流了一地也不讓吃?!?/p>
“哦?!彼瓮盹L(fēng)笑了笑,撩著肩頭的長發(fā)正色道:“曉曉放心吧,我會努力把葉濤點的都吃光。”大家都以為她在說笑,誰知她一絲不茍的拿著羊肉串在火上放了一排,細(xì)細(xì)的撒上鹽和辣椒粉,又從旁邊左言那里拿來一只塑料杯,剛剛倒?jié)M啤酒就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了下去,豪邁得讓大家眼睛都看直了。
白薇薇看出來了,云淡風(fēng)輕笑得柔軟的宋晚風(fēng)有點不對勁,做了四五年的朋友她比誰都了解,每每總是她眼角的笑越溫柔,便說明她的心情越壞。白薇薇認(rèn)識很多人,卻從沒有這樣一個用笑容來掩飾憂傷的女孩子,當(dāng)你了解她時,看著她那樣的笑也會笑,可淚花卻漸漸的泛出來,弄花了精致的妝容。
“晚……”白薇薇見宋晚風(fēng)又倒了第二杯,伸手想阻止,不防左言快了一步,一雙白皙的大手抓住了啤酒瓶,玉一般的面上并無其他表情,只是微微抬眸:“最后一瓶啤酒是我的,葉濤你去買點飲料來?!比~濤立刻領(lǐng)命,一顛一顛的跑向不遠(yuǎn)處的小賣部。宋晚風(fēng)有些訝異,明月般的眸子看向左言時,后者正用熾熾的目光盯著他,漆黑的眸子里跳躍著燒烤爐里的點點火光。捏著酒瓶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開了,宋晚風(fēng)的心緊緊的收縮了一下,繼而避開他的目光輕笑,雪白的臉頰旋出一只淺淺的小酒窩:“左言,你真小氣。”
白薇薇卻放心了,搶過宋晚風(fēng)剛剛烤好的一條鯧魚附和道:“就是,罰左言過會兒請客唱歌?!?/p>
“好啊好啊。”曉曉剛剛還為左言指使自己的男朋友而微露不滿,一聽唱歌便什么都忘了。別看她小巧玲瓏的一幅可愛樣,歌卻唱得特別好,模仿張韶涵惟妙惟肖,所以一群人去唱歌,總有一半的時候是看她表演。
左言微微笑了笑,轉(zhuǎn)臉對一直沒開口的李末年揚揚下巴:“去么?”
“當(dāng)然。”李末年帥氣的撩撩頭發(fā),看著白薇薇笑。六個人的小圈子,李末年對白薇薇的喜歡已經(jīng)不需要掩藏了,他向來直白,也不管周圍有人沒人,只有是有白薇薇在場,他熾熱的目光永遠(yuǎn)都落在她的身上,不偏不倚。只是白薇薇一直裝傻沒表態(tài)而已。
于是興高采烈的一群人催著宋晚風(fēng)快吃,有嫌她動作緩慢的還幫襯著。三個男生各拿走了兩串羊肉串,和一串土豆片,曉曉和白薇薇說吃的太飽了就隨意吃了一串羊肉串和一串鯧魚,于是點給宋晚風(fēng)的大餐到了最后,她自己只吃了一串羊肉一串鯧魚一串土豆片。
臨走時曉曉還夸了她:“晚晚,你都吃光了耶,好厲害。”
當(dāng)曉曉語氣里帶“耶”的時候,就表示她開始興奮了,覺得自己一展才華的時刻到了,做不了大明星至少可以在小小的舞臺上被大家矚目。加上酒精的作用,頭腦火熱的曉曉逞能拽著葉濤的手硬是要走一條黑漆漆的小道。葉濤老實又寵女朋友,被鬧得沒法只可憐兮兮的用懇求的看左言他們。
左言想了想,挑挑眉毛:“走就走吧,這條路近些。只是沒路燈,你們看著地上別摔跤。前面是酒吧的后門,繞過去就到ktv了?!?/p>
葉濤和曉曉走在前面,李末年早已經(jīng)自動的站到了白薇薇的身旁,白薇薇又挽著宋晚風(fēng)的手,三人行的姿態(tài)讓宋晚風(fēng)很不自在,借口去找左言拿飲料把白薇薇丟下了。她真的不喜歡三人行,非常討厭!
左言手里拎著一大袋零食和飲料沉默地走在最后,剛剛李末年為了做公主的騎士,把手里的東西都塞給他。
明亮的燈光從背后斜斜的照過來,前面是幽深的道路,宋晚風(fēng)走在左言身邊輕聲問:“累嗎?我?guī)湍隳靡恍┌伞!?/p>
“不用?!焙唵沃苯拥木芙^,讓宋晚風(fēng)恍惚覺得從這個男生從自己手中奪走啤酒瓶時那熾熾的目光是個夢。
人是反復(fù)無常的,只是宋晚風(fēng)十二歲時得到的教訓(xùn)。
顧涼已經(jīng)六年未見,每每想起他時除卻那三人行的時光,更多的是從身邊匆匆而過的冷漠身影。那個時候,若不是他的冷漠,她肯定會問及和姐姐約會的事情……若不是自己過分驕傲,當(dāng)時追上去后來也就沒事了……若不是……
魔咒,魔咒!不該想這些的!
腳下猛的踉蹌了一下,宋晚風(fēng)歪著身子即將倒地的時候被一只有力的手扶助了胳膊,耳畔傳來溫?zé)岬暮粑偷偷偷膰诟溃骸靶⌒狞c,這段是青石路,容易絆倒?!边@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小巷的深處,原本明亮高大的路燈隱藏猶如幽幽的貓兒眼,隱隱的竟叫人生出懼意來。興奮的曉曉大聲的和葉濤說笑,而李末年和白薇薇也輕聲細(xì)語的聊著,唯有她和左言,依舊那么沉默。左言囑咐完便松開了她,可是手指觸碰肌膚的感覺猶在,有種奇怪的束縛和溫?zé)岣?,可明明他的手是那么涼。扭頭看他,只有模糊的臉部輪廓在暗影里輕晃。堅挺的鼻,緊抿的唇,像誰?
大腦又開始混亂,惶惶的夜從奔跑的出租車身上壓過,路邊暗影沉沉的樹木,旁邊冷漠無言的少年。父親焦急的臉母親憤怒的眼,她沉到大湖的水底下都涼不過當(dāng)時的心。宋晚風(fēng)覺得自己開始打顫,腳步不穩(wěn)身子也跟著搖晃。
“晚晚,你害怕?”左言似乎察覺到她的異常,又低聲問道。聲音很輕,柔軟的嘴唇湊到她的耳旁,呼吸溫暖,一下子驅(qū)散了可怕的混亂。
宋晚風(fēng)用力的咬住下唇,她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墒亲笱砸痪湓捑忘c破,“你害怕?”是的,她在害怕,堅強沉靜如宋晚風(fēng),竟在害怕。明天是宋晨露六周年的祭日,她害怕這一天的到來,經(jīng)歷過的很多事情都在腦海里掙扎,蠢蠢欲動。每年這一天來臨,她就仿佛將被火車的巨輪所碾碎一般的惶恐,心里不愿意承認(rèn)那樣的脆弱,可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幸好這條黑暗的道路很短,短得在大家不知不覺的說笑中就走過了,短到?jīng)]有人察覺宋晚風(fēng)的煎熬,除了身邊的左言。
迎來的一大片光芒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當(dāng)宋晚風(fēng)再次睜開眼時,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