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陽光在清晨的時候就一縷一縷的灑下來，大街上陽光燦爛，只有墨陽2中仿佛躲在一個逃避世俗的角落，沿路高大的樹遮擋了太陽，一墻的爬山虎漸漸郁郁蔥蔥的覆蓋了一面墻，搖曳。有時，竟還感覺冷。

早上上學的時候，操場上還有一群打籃球的男生，在這樣乍暖還寒的天氣里，穿著短袖短褲，竟也熱出一身的汗來。

“來，再進一個。”穿著11號球衣的男孩站在三分線之外高舉著手，朝隊友喊到。清晨的陽光下，連發(fā)絲都顯得生機勃勃。

一顆籃球呈拋物線從藍框下扔出來，11號男生跳起來接住，卻不料手一滑，籃球直接朝場外飛去。

“啊。”安柒大叫一聲，眼看著籃球飛出來，重重的砸在朝歌的背上，又彈出去，“咚咚”地在地上彈跳。朝歌被藍球巨大的慣性帶倒，摔在地上。

打球的男生們全都慌了神，為首的11號立刻飛奔過來。

“沒事吧？”11號跑過來，蹲在地上問道。

“怎么會沒事?。磕脗€籃球打你看看?！卑财鉀]好氣的說道，11號低下頭不再說話。

“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贝蚯虻哪猩鷤兗娂妵诉^來，七嘴八舌的問。

“朝歌，哪里疼？你說話呀。”安柒看著朝歌緊皺著眉，眼淚著急的在眼眶里轉，卻又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同學，你看看能不能動呀?！?1號在身后說道。

“嗯……沒什么，大事?！币豢跉饨K于緩過來，朝歌開口說道。

“真的沒事嗎？”安柒不放心的問。

“可以動，應該就是沒事吧?！背璋咽稚煜虬财?，一只手揉著被籃球打到的背，從地上站起來。

“要不，去醫(yī)務室看看？”11號急忙說道。

“不去了，上課要遲到了。”朝歌說。

“你真沒事就好，我是高三（4）班的李暖洋，如果有事，盡管來找我?！?/p>

“放心吧，有事肯定會來找你的?！卑财夂莺莸匾坏裳?。

“那，我先回去上課了?！?/p>

“嗯?！?/p>

（8）

再次見到李暖洋再次來找朝歌已是一個星期之后，安柒與朝歌剛走到教室門口，李暖洋便開口叫到，“宋朝歌。”轉過頭，安柒看到李暖洋身邊一張熟悉的臉。鄭景辰。

突然想起開學的第一天，站在自己面前的鄭景辰，那樣隨意的表情和輕松的語氣，一下趕走了她心中的陰郁。可是，過了這么久，陽光已開始溫暖，她依然可以想起當時的風吹在臉上的冰冷，清晰如昨日。

而鄭景辰此刻也看到安柒，在李暖洋叫自己陪他一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李暖洋找的宋朝歌和安柒是好朋友，亦知道要遇到她，所以二話不說便應承了李暖洋。

這時候班上的同學都陸續(xù)來到教室，有的站在窗邊觀望，有的竊竊私語，有后來的便四處打聽發(fā)生了什么事。而索洛就這樣面無表情的出現了，他看一眼圍在走廊的人，便低下頭進了教室。不詢問，亦不看。

“那天的事，都沒有好好跟你道歉，真是對不起?！崩钆蟾枵f道。

“哦，已經沒事了?！背栊χ卮?。

“真的嗎？那太好了，但總歸應該跟你道歉的。”

“真的沒關系。”

“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吧?！?/p>

“不用了?！?/p>

“哦，那改天?！?/p>

“嗯，再說吧?！?/p>

“好的，那我先上樓去了?！?/p>

鄭景辰盯著樓下發(fā)神，被李暖洋一拽才回過神來，被他帶著往樓上走。匆忙間回過頭看到兩個女孩看著他們，于是笑起來，三步兩步和李暖洋一起跑上樓。

（9）

后來的幾日，李暖洋便常常來教室里找朝歌。

四月底的太陽竟已開始肆虐起來。他站在陽光下，風吹動著樹葉，那些光影便在他身上晃來晃去。直到朝歌走到他面前，他才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李暖洋笑的時候嘴有一點歪斜，卻是可愛的樣子。他們在樓下一直說了很久，李暖洋不時的歪嘴笑著，朝歌的馬尾便在腦后晃啊晃啊。

那沒有受過撕裂與傷害的青春年少，直到很多年后，才覺得它的珍貴。

安柒趴在窗臺上，看著這畫面，喝下了一大口可樂。

過了很久，朝歌才上樓來。

“說什么說了這么久?！?/p>

“他說，晚自習下課找我事?！?/p>

“那你去嗎？”

“你陪我吧。他說還有他朋友的。”

“誰呀？”

“好象有鄭景辰?！?/p>

（10）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李暖洋已經和幾個人在教室外守候。而安柒一抬頭便看到其中的鄭景辰，于是心安。

護城河邊，古老的城墻，斷壁殘垣，帶走了幾千年的滄桑。城下的水汩汩流淌著，流過了幾千春秋。而那運籌帷幄的將軍，早已不知身葬何方。

安柒與朝歌并肩遠遠的走在他們后面，這一群年輕的男孩們，大聲說笑著。年輕而肆無忌憚。

“上次，索洛說過他喜歡墨陽的護城河吧?！背韬鋈婚_口。

“是啊。聽說這護城河已經申報國家級文化遺產了。”

“嗯?！?/p>

“哎，宋朝歌。暖洋叫你呢。”有個男孩跑過來說完，抱歉的對安柒笑了笑。

“去吧?！卑财廨p輕的推了推她。

于是，便剩下自己跟在他們后面。而身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鄭景辰?！?/p>

“嗯，我來陪你?！?/p>

護城河邊，鄭景辰的臉又清晰又模糊。若遠若近的在火光滿天中閃爍。

不遠處燃起煙花，隱約聽到男孩們的歡呼聲。

“是李暖洋放的，我們準備了一個下午。他很喜歡宋朝歌?！编嵕俺娇粗爝叺臒熁?，笑著說。

可是朝歌，當鄭景辰說李暖洋喜歡你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就已長到了這樣的年紀。會有各自喜歡的男子，會將手交到別人的手里，會躺在各自的男子的膝蓋上接對方的電話。

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煙花在天空開出短暫的燦爛，落下黑色的灰。如同那些人前的美好，人后的傷。

（11）

只是他突然就叫她。

“安柒。”

“嗯？”

很多年以后，那晚的人都變得面容模糊，只記得一個突如其來的親吻。

沒有任何的前奏與鋪墊，男孩就這樣俯下身來，甚至沒有應有的擁抱，他的雙手還背在身后，輕輕的觸碰了女孩柔軟的唇，女孩誠惶誠恐，墊起腳尖呼應著他。

然而這親吻短暫而急促，像是一個驟然醒來的夢境。夜色、煙花、護城河、初吻。

若不是很多年以后，依然記得他嘴里苦澀的味道，安柒幾乎都要懷疑，這美好的記憶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盛宴。

親吻突如其來地停下來，如同它到來的時候那樣突兀，令人不知所措，安柒看著眼前的男孩，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顯得如星辰般明亮。

“我們，接吻了?！蹦泻⑿ζ饋?，像是下雨的那天，說即使沒有家長來開會也沒有關系那樣的隨意。

遠處傳來男生們的口哨聲，安柒和景辰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李暖洋俯身親吻了朝歌的臉頰，即使在如此昏暗的路燈下，女孩雙頰的粉紅，亦清晰可見。

她抬起頭看著鄭景辰，為什么，同樣是親吻，朝歌和李暖洋可以迎著所有人羨慕的眼光。而自己和鄭景辰，卻要躲在這目光背后，燈光黯淡的地方，像偷情一般不該，像做賊一般小心翼翼。

遠處的喧鬧聲漸漸逼近?；椟S的路燈下，李暖洋像個護花使者一樣跟在朝歌身后，歪著嘴笑。

“柒柒原來你在這里呀?！背枧苓^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