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蘭督察輕輕走向門邊，其他人等待著。我們自然而然把他當成了房間的管理者。他先只是把門開了一點，然后便放松地拉開了門，一位瘦高個兒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那是一個有著尖利的下巴和輪廓分明的臉的男人。他用明亮的眼睛迅速掃了周圍一眼。他一進來，警官就伸出了手，兩個人激動地握在了一起。

“收到您的信我就立刻趕來了，長官。很榮幸您還這么信任我?！?/p>

“我一直相信你?！倍讲煊芍缘卣f道，“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些我們在鮑街的日子！”然后沒有任何客套話，督察開始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訴這位新來者。德蘭督察十分了解他的工作，把必要的信息都告訴他了，并講述得很詳細。因此道警長只問了幾個問題——很少幾個——便于他理解案件詳情的問題。道警長的眼神在督察、屋里的每一個人、每一部分以及躺在沙發(fā)上毫無知覺的傷者身上逡巡。

督察講述完后，道警長轉(zhuǎn)向我說：“先生，或許您記得我。我們合作過霍克森登的案子。”

“我記得很清楚。”我邊說邊伸出手來。督察再次說道：“道警長，你知道，這個案子由你全權(quán)負責。”

“我希望能跟您一起辦，長官，”他打斷道。督察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看這案子一時半會兒結(jié)不了，要耗費一個人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我有其他事要做；但是我很有興趣，如果有什么地方幫得上忙的我會樂意效勞。”

“好吧，長官?！钡谰L說道，他敬了個禮接受了任務(wù)，隨后便立刻展開調(diào)查。

首先，他走向醫(yī)生，請教了醫(yī)生的姓名和住址，并讓他寫一份完整的報告，以便需要時交給上司。溫徹斯特醫(yī)生莊重地答應(yīng)了。接著警長靠近我，壓低了嗓門說：“我很欣賞這位醫(yī)生。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工作?！?/p>

他又轉(zhuǎn)向崔羅尼小姐請求道：“請把您父親的情況告訴我，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他的生活方式，生平——任何他感興趣或是關(guān)心的事?！蔽艺郎蕚浯驍嗨嬖V他崔羅尼小姐已經(jīng)說過她對她父親的事一無所知時，她抬手示意我讓她自己說：“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跟德蘭督察和羅斯先生說過了?！?/p>

“哦，女士，我們不能要求過高。”警長親切地說道，“我要先查看一下。您說您是在門外聽見房間里有響動的嗎？”

“我是在我的房間里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事實上這肯定就是吵醒我的聲音。我馬上走出房間。父親的房門是關(guān)著的，我能看見樓梯平臺和頂部轉(zhuǎn)角。如果有人從房間里出來，我不會不知道。您是這個意思吧?！?/p>

“小姐，我的確是這個意思。如果每個人都能把所知道的一切詳細地告訴我，我們很快就能揭開謎底。”

他又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問道：“床動過嗎？”

“據(jù)我所知沒有?！贝蘖_尼小姐說道，“我會問問管家格蘭特夫人?！彼盅a充了一句，并按下鈴。格蘭特夫人很快到了?！斑M來?！贝蘖_尼小姐說，“格蘭特夫人，這位先生想知道床被動過嗎。”

“我沒有動過，小姐?！?/p>

“那么，”崔羅尼小姐對道警長說道，“床沒有被任何人動過。我和格蘭特夫人一直都在這兒。我警告過任何仆人都不能靠近床。您看，父親就躺在大保險箱下，大家都圍著他。我們很快把他們都支開了。”警長用手勢示意我們都走到房間另一邊去，他則拿著一個放大鏡檢查起床來。他仔細地查看著床單的每一個褶皺，檢查完后又把它們恢復原樣。接著他又用放大鏡檢查床邊的地板。血從床邊滴到地板上，地板的紋理里都浸上了斑斑血跡。他跪在地板上,一寸一寸地仔細察看,以免破壞地板上的痕跡。他順著血跡，發(fā)現(xiàn)大保險箱下面剛才傷者躺的地方有塊血污。他察看了污點周圍的一些地方。但是似乎沒有什么引起他特別的注意。接著，他檢查了保險箱前面，鎖周圍，門兩側(cè)的底部和頂部。特別是前面那些他們動過的地方。

然后他走到窗邊，窗戶是扣上的。

“窗子一直是關(guān)著的嗎？”他很隨意地問崔羅尼小姐，好像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這段時間里溫徹斯特醫(yī)生一直待在病人身邊；他處理好手腕的傷口，又檢查了病人的頭、喉部和心臟，并多次把鼻子靠近病人的嘴巴使勁嗅。他每次這樣做時都會四下打量整個房間，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然后我們聽見警長渾厚的聲音： “目前為止，我認為問題的關(guān)鍵是保險箱的鎖。這個裝置看起來很隱秘，雖然我在當警察以前在丘伯保險鎖公司干過，但我還是不能破解。這是有七個號碼組合的密碼鎖，但是似乎即使有密碼也打不開。這是查特伍德公司的一種鎖，我應(yīng)該去拜訪一下他們，或許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苯又洲D(zhuǎn)向醫(yī)生，似乎他的工作暫告一段落，他說：“醫(yī)生，您有些什么發(fā)現(xiàn)呢？如果有任何疑惑，我可以等。我希望盡快地弄清更多的事情?！睖貜厮固蒯t(yī)生立刻回答道：“我看不需要。我會寫份詳盡的報告。但同時，我要告訴您我的一些可能不是很成熟的想法。病人頭部沒有可以造成昏迷的傷痕。因此，我不得不認為是藥物或是催眠所致。到目前為止，我能斷定不是藥物的作用——至少不是我所知道的藥物。當然，房間里如此強烈的木乃伊味道讓我們很難辨別是否還有其他東西也都是有味的。我敢說您也注意到了這種奇特的埃及式氣味，瀝青味、甘松香味、樹脂香味、香料味等等。很可能在房間某處隱秘的地方或是古玩中有某種物質(zhì)或是液體散發(fā)出這種強烈的味道。也可能是病人吃了某種藥物，在類似睡眠狀態(tài)下受傷的。我認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我也查看過周圍，可以證實這種猜測不成立。但又不能完全否定，除非有充足的證據(jù)可以駁斥，否則也應(yīng)該列入考慮的范圍內(nèi)?！钡谰L打斷道：“也許吧，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應(yīng)該能找到造成手腕傷口的器具。應(yīng)該能順著某處血跡找到?！薄?/p>

“完全正確！”醫(yī)生扶了扶眼鏡，似乎準備好好地討論一下，“但是如果病人服用過藥物，這種藥物可能服用后并不會馬上見效。我們現(xiàn)在既然不忽略掉這個可能性——要是，事實上，整個猜想都成立——我們就必須全方位做好準備。”

這時，崔羅尼小姐也插進來：“對，要考慮到藥物的作用，根據(jù)你們第二種的猜測，傷口可能是自己造成的，父親現(xiàn)在還在昏迷也是因為藥物的作用?！?/p>

“對！”警長和醫(yī)生異口同聲。她繼續(xù)說道：“可是，醫(yī)生，您的假設(shè)并沒有算盡所有的可能性，我們還必須想想以這種假設(shè)為出發(fā)點，還有沒有別的可能。因此，如果采用第一種猜測，我們就必須找到造成我父親手腕傷口的兇器?！?/p>

“也許他在失去知覺前就把兇器放進了保險箱。”我未加考慮就脫口而出。

“不可能，”醫(yī)生飛快地接道?！爸辽傥艺J為這幾乎不可能，”他微微向我鞠了個躬，謹慎地補充道：“您看，他左手上沾滿了血，如果是這樣，保險箱上不可能沒有任何血跡。”

“對呀！”我贊同道。然后我們都沉默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醫(yī)生：“我們應(yīng)該盡快找個護士；我正好知道有一個人適合這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在我回來之前，你們一定要有人守在病人身邊。稍后，你們最好把他移到另外的房間去。崔羅尼小姐，我能懇請您或格蘭特夫人繼續(xù)留在這兒——不單只是在房間里，而且要守在病人身邊，照顧他，直到我回來嗎？”

她應(yīng)承下來，坐到了沙發(fā)旁邊。醫(yī)生向她交代了如果在他回來之前她父親醒來了應(yīng)該怎么處理。

接著德蘭督察也要離開，他走到道警長身邊說道：“我現(xiàn)在得回警局——當然，除非你希望我多留一會兒。”

他回答道，“強尼·賴特還在你們警隊嗎？”

“是的！你想讓他來幫你？”道警長點了點頭。

“我會安排他盡快到你這兒來的。你愿意的話就讓他一直協(xié)助你吧。他會完全聽從你的指揮?！?/p>

道警長把他送到門口，說：

“長官，謝謝您！您總是這么體恤下屬。很高興能再次和您合作。我要回蘇格蘭場向上司報告，然后去拜訪查特伍德公司，并盡快趕回來。如果可以，小姐，我想在這兒打擾一兩天。在謎底揭曉前我待在這里會有幫助的，或許還能給您些安慰?！?/p>

“非常感激您能那樣做?！彼凵皲J利地看了她幾秒鐘后說：“我走之前能看看您父親的書桌嗎？或許可以找到些線索?！彼敛华q豫就答應(yīng)下來，這幾乎讓他吃了一驚。

“您可以做任何您認為對破案有幫助的事，或是能保護他的事。”他立即開始系統(tǒng)地檢查梳妝臺，然后是寫字臺。在其中一個抽屜里，他找到一封封好的信，他立即把這信遞給崔羅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