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我縮著身體,一頭栽進似懂非懂的外國文學和中國文學里,既孤芳自賞又苦澀自卑。這樣的情緒和心靈,當然巨大地影響了我的學習成績,當我幡然理解只剩下一個學期就要考大學時,已為時太晚。還好憑著還算過硬的底子,我勉強地吊著車尾考上了所謂的一本的最后一個學校。大學放榜那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哭的昏天黑地,心里相信我的這一輩子也就到此結束了!
還好上天垂憐讓我生長在一個快樂積極的家庭里,也幸運地讓我需要做些零工來貼補學費。就從高考放榜后的第三天開始,我和另一個也考上大學的鄰居女同學一起到電子加工廠去做按件計酬的生產線女工。在距離到臺北開學報到的整整前三個月里,我們每天早起8點開始,到晚上6點下班回家,都是在生產線前頭也不抬的努力工作,我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為自己憂傷,因為腦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更專心、讓速度更快,好拿到更多的工資。
這三個月對我的幫助是很大的,因為我居然知道自己是可以不再習慣性的憂傷的。在一群為生活打拼的女孩中間,我學會了專注眼前的現(xiàn)實,也學會了把心思用在更有創(chuàng)造力的事情上。我知道在她們中間有比我更優(yōu)秀的人,只是命運對我比較寬容地讓我能擁有受更多教育的機會。我還記得拿到第一個月工資時的狂喜,也還記得當媽媽告訴我這三個月的工資已足夠付學費時的驕傲。
那個暑假的打工生涯并不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的打工生涯。在大學四年里的每一個寒暑假,我都是搶先報名坐第一班返鄉(xiāng)火車回家。暑假,我繼續(xù)到電子加工廠上班;寒假,
則到郵局柜臺銷售郵票。我賺的打工錢不僅付學費足足有余,還能帶在身上補貼每個月在臺北的生活費。我的爸媽以我為榮,我自己也以自己為榮,原因不是因為我會賺錢,而是因為我不再呆在憂郁的灰色殼子里自怨自艾。
這篇文章開頭的那首詩,是我大一時英文課堂上老師教我們的一首課外詩。我完全不記得當時那位老師是怎么解釋這首詩的,我只是在整理自己多年前的書本時,在某一本筆記本里發(fā)現(xiàn)它的。當時我把它敲進電腦放在文件夾里收著,沒想到今天卻能在這里和你們一起分享它。不過有趣的是,如今我再讀它,竟發(fā)現(xiàn)我人生的由陰轉晴,竟也和這首詩所說的一樣,不過是換了一副好心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