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又徹底打亂了江凌的日程安排。
昨天晚上安排的工作日程是,第二天上午上班之后,先找縣委副書記徐光輝和辦公室主任李學明了解工作進展情況,下午便召集有關人員參加的聯(lián)席會議,布置“兩會”相關事項。散會之后,抓緊趕往市里,向市委梁書記或市委組織部的何部長作一次情況匯報,順便了解一下市里的最新精神。然后順便回家看看。自來河東縣任職后,總共才回去過兩次,充其量不過在家住了一夜。
可上班之后,他正要找李學明商量此事,想不到高小麗卻突然來了電話。
高小麗的話音挺急促,上來就問她現(xiàn)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話,有件事兒先在電話里向書記簡要匯報一下情況。
江凌說,才剛剛上班,還能去哪呢?剛來到辦公室里。
高小麗說,還是先前說過的那件事兒,《大河日報》的記者又要過來搗亂啊!
江凌反問道,你現(xiàn)在哪里?
高小麗說,我正在河口鄉(xiāng)?。?/p>
江凌問道,一大早,去河口鄉(xiāng)干什么去了?
高小麗便照實說,昨天下午河口鄉(xiāng)楊家口岸發(fā)生的翻船事故,已有人捅到了《大河日報》。在一般情況下,他們就是過來采訪,或是有意曝光,事先應跟地方宣傳部門打聲招呼,所報道的內(nèi)容和尺度也得適當通氣,即便發(fā)生對立,也不能突然襲擊。這次卻十分反常,在接到舉報電話之后,天不亮他們就派記者直接去了河口鄉(xiāng)事發(fā)地點。這個消息,是以前熟悉的一位記者朋友從家里打電話告訴我的。事不遲疑,接到電話之后,我便迅速調(diào)集宣傳部有關人員在通往河口鄉(xiāng)一個必經(jīng)的路口上進行尾追堵截,可一直等到天亮,也沒發(fā)現(xiàn)一輛從這里路過的汽車。正無計可施時,一位內(nèi)線的記者朋友來了電話,說報社派出的記者并沒有進入河東縣,而是繞道青楊縣進入了河口鄉(xiāng)。他們也太狡猾了。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中了他們的調(diào)虎離山計。說到這里,高小麗突然停下來,電話里久久沒有聲音。江凌剛要催問時,高小麗才壓低聲音說,江書記,因為你是書記,從掌握領導層的思想動態(tài)出發(fā),有件事兒,我不得不告訴你。
江凌說,那就快說吧!
高小麗就幾分神秘地說,這條消息比較可靠,也是那位記者朋友透露給我的。記者朋友說,舉報此事的人不是出在河口鄉(xiāng),也不是為了拿獎金,而是出于一種十分險惡的政治目的。聽他的口氣,根源好像就在縣政府。因沒有十分把握,不好具體到人,你心中有數(shù)就是了。
由于氣憤填胸,江凌沉吟良久后才說,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又是如此重大的問題,他們不僅不維護大局利益,反而唯恐天下不亂,試圖再一次將河東縣推向萬丈深淵,真是豈有此理!有什么問題可以擺到桌面上,通過交談的方式來解決,采取如此惡劣的手段,也太卑鄙下流了!
高小麗沒有明說,其實江凌也能猜出那個人是誰。
早在昨天晚上,江凌就就有一種預感。這樣的傷亡事故,又是發(fā)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無密可保,又無法保密,就是有孫猴子的本領也無法掩蓋事實真相。有人是為了報社的那點蠅頭小利,有人是為了借機向政府發(fā)泄私憤,有人是為了制造惡作劇,更有人則是出于不良的政治目的。不論如何,人家的電話,人家的嘴巴,你就是一手遮天,也不能剝奪人家舉報的自由權利。于是,江凌便對高小麗說,不管出現(xiàn)什么情況,現(xiàn)在的河東縣已不是原來的河東縣了,想搞亂大局,那是癡心妄想!
高小麗說,江書記不要著急,不論怎么著,我都會竭盡全力予以應對,既履行好自身的職責,又讓江書記和縣委放心。有什么情況,我隨時跟你聯(lián)系。
江凌沉了沉,忽然問道,你的朋友是否告訴過你,《大河日報》過來的是那位記者?
高小麗說,朋友提到過名字,已記不清了,好像姓歐陽,還是位女性記者。
江凌不禁一愣,但沒有再問下去,沉吟片刻才說,這樣吧,那邊的事兒你先自行處理,過一回我可能趕過去。
高小麗就不安地說,“兩會”的事兒都壓得你喘不過氣來了,哪有時間過來應付記者?這樣的事兒也驚動書記出馬,我們心里過意不去。
江凌沒有解釋,只是隨口道,任何工作都得先急后緩,開會的事可以往后推一推,這件事卻耽誤不得。他們?nèi)f一在報紙上曝光,那樣的損失不可挽回。
隨后便不約而同地掛了電話。
就是在這一瞬間,江凌隨機應變,改變了這一天的日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