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新的社會視野(4)

牛津歐洲史(第三卷) 作者:(美)羅賓·W·溫克


3其他反響:實證主義與精英主義

除了社會達爾文主義、種族主義以及分離主義外,人們對新世紀面臨的挑戰(zhàn)還給出了其他的答案。部分思想家開始對19世紀的實證主義,即確信人基于理性和原則而行事的樂觀實證主義提出了質(zhì)疑。美國醫(yī)生、哲學家及早期心理學原則的奠基人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1842—1910),在對其所處時代研究的基礎(chǔ)上認為,人并非依照規(guī)則行事,而是在外界事物刺激下做出注重實效的反應(yīng)(實用主義從此便銘刻于現(xiàn)代詞匯之中)。他進而對一些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觀念發(fā)起了挑戰(zhàn),并提出其著名的格言:“我們不是因悲傷而哭泣,但因哭泣而悲傷?!保╓e do not weep because we are sad, but we are sad because we weep.)形而上的制度體系對于詹姆斯來說完全是空話:規(guī)則不是因為真實而起作用,而是起作用才變得真實(Principles do not work beause they are true—they work and therefore become true.)。

受詹姆斯推崇的法國哲學家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1859—1941)是另一個反對實證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旗手。柏格森堅持意志的重要性,認為推動人類進步的核心要素是對創(chuàng)造的渴求(the élan vital)而非自然選擇。與詹姆斯一樣,柏格森也認為人類的理智總受制于情感。

精英主義是實證主義具有危險性的另一個分支。他們雖然有時也從詹姆斯和柏格森那里汲取養(yǎng)分,但更接近于社會達爾文主義?選舉權(quán)的推廣、資本主義的擴張甚至公共教育的普及等等,均引發(fā)了精英主義者的不安與驚恐。在他們看來,實證主義者的樂觀主義情懷有悖于現(xiàn)實,因為西方正處于危險的十字路口:西方的領(lǐng)導者、美德及高貴因混雜的大眾民主而失純,西方是否會因此而走向衰落?精英主義者給出的答案是,希望取決于以品質(zhì)、能力和美德而非種族與民族為基礎(chǔ)的“最優(yōu)秀”人群。

意大利保守的法學家及參議員加埃塔諾·莫斯卡(Gaetano Mosca,1858—1941),在其作品中得出結(jié)論認為,不論差別有多大,政府各種制度體系的權(quán)力都將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精英者手中。社會主者羅伯特·米歇爾(Robert Michel,1876—1936)從另一個層面論證了少數(shù)人統(tǒng)治的必然性。米歇爾是一個出生于德國并在德國受教育的社會科學家,因抨擊德國政權(quán)被迫到意大利和瑞士的大學避難。1911年,米歇爾出版了其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政治黨派》(Political Parties),并提出“寡頭統(tǒng)治鐵律”理論。米歇爾認為,即使那些擁有完全民主議程的政治組織,也將不可避免地倒向權(quán)力和影響落入少數(shù)人之手的寡頭政治。與莫斯卡一樣,米歇爾也認為,諸如富麗堂皇的“人民主權(quán)”觀念及已被現(xiàn)實證實的民主政治哲學思想,無論通過傳統(tǒng)還是革命的途徑,都將注定成為精英主義者手中的工具。

毫無疑問,精英主義哲學家中最難歸類的應(yīng)是德國的弗里德里?!つ岵?Friedrich Nietzsche,1844—1900)。盡管他的生命隨著20世紀的到來而終結(jié),但他的影響才剛剛開始被人們察覺。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學人,他在25歲時便接受了瑞士巴塞爾大學一個頗有聲望的教授職位。但僅僅過了10年,他就因健康原因離開了講壇。在此后的10年中,他幾乎與世隔絕,1889年,他的精神徹底崩潰。在此后的歲月中,他神志不清,隔離居住,一個崇拜他的妹妹照顧著他,并堅持不懈地宣傳其兄的思想。

尼采雖師從德國哲學家亞瑟·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但他很快便拋棄了這個悲觀主義者所教授的一切,而形成了自己更加深奧的世界觀。他反對政治民主的一切要素,并在他的巨著《查拉斯圖拉如是說》(Thus Spake Zarathustra,1883—1885,直到1909年才出現(xiàn)譯著)中頌揚超人(übermensch)的領(lǐng)導、矢志維護生靈的武士貴族、擁有極限力量的上等人以及強力意志(the will to power,從叔本華那里引來的概念),主張由此來掌控國家,并將其引向光榮與真理。

尼采雖然是一個極度虔誠的年輕人,但他卻反對西方占支配地位的宗教,認為猶太教和基督教強調(diào)的服從、慈善和犧牲,本質(zhì)上是“奴役精神”。在他看來,對同胞的同情就像這些宗教制度一樣受人鄙視。尼采當然也鄙視唯物主義、資本主義、民主以及一切形式的社會主義。他同時也憎恨軍國主義和反猶太主義,認為前者虛榮而愚蠢,后者則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自我辯白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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