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還不到拉薩旅游的旺季,八廓街的生意有些冷清。但街頭的背包客還是不少,大昭寺門前廣場從早到晚都有人流在轉(zhuǎn)動,磕頭的隊伍排到了側(cè)門。
這是清閑的一天。早晨在大昭寺跟著人流轉(zhuǎn)經(jīng),走完一圈下來,坐在煦暖的陽光里打盹,用一塊披肩罩在頭上遮擋光線。頭有些沉悶的昏痛,在身邊磕長頭的人們反復(fù)起身又跪倒、俯身匍匐的聲音里,在一對母女清脆的說笑聲里,意識漸漸模糊,竟然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爬到頭頂,正午的陽光熱辣辣的,很多人坐在了墻角的陰影里。蒙在頭頂?shù)呐鐣竦脻L燙,熱流從額上流下來,覺得清爽了一些。磕頭的人們?nèi)齼蓛勺谝黄鸱殖詵|西。一個笑容慈藹的老阿媽招呼我,遞過來一張餅,并且伸過手來碰了碰我的額頭。我聽不懂她的話,但是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分明是憐愛的,天下的媽媽,都有同樣的溫暖神情。我接過餅,就著手里的礦泉水就吃了起來。是真的餓了,早晨就沒怎么吃東西。老阿媽一直笑著看我吃,笑意從她的眉毛、眼睛、嘴角溢出來,漫過了臉上溝壑密布的皺紋。
廣場上走過身形高大的喇嘛,陽光灑在他們的紅色僧袍上,那是拉薩的顏色。他們的步履從容,神情怡然,笑容溫暖。一個小喇嘛跟在他們后邊,走過去了,卻又回頭望向我。他有烏溜溜的圓眼睛,清亮,又狡黠。
三百年前的秋天,拉薩的陽光也該是這樣溫暖明媚吧。十五歲的少年倉央嘉措走過布達(dá)拉宮廣場時,是不是也曾這樣回頭頑皮地一笑?在布達(dá)拉宮的酥油燈照徹的漫漫長夜,是否也如我一樣,夢中回到青草湖泊的故鄉(xiāng),看見母親在燈下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