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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在西藏的船普通有兩種:一種叫做ko-ba,是用皮做的,只順流下行時用。因為船身輕,到了下游以后撐船的可以走上岸去,將船背在背上,走到上游再載著客或貨往下游航行。另一種叫g(shù)ru-shan,是用木頭做的,專作擺渡用。這樣的擺渡船通常都在船頭上安一個木刻的馬頭,馬頭都是安作向后看的樣子。雖沒有心,
馬頭卻向后看我。
沒有信義的愛人,
已不回頭看我。
朝愛情要信義,猶如問渡船要心,兩者皆枉然。
自古就被供上神龕的信義,放諸四海均具強(qiáng)勁的約束力,大到立國、邦交,小至為人、處事,皆系不二法則。唯獨加諸不到“愛情”頭上。
愛情那樣無緒且無序,濃烈處烈火烹油,清涼時殘燈孤壁,決絕時揮劍斷情。哪怕如陳世美停妻另娶,也會自我申冤道:“我早已不愛她,既然不愛,勉強(qiáng)亦無幸福?!鼻?,愛情多好,尤其時下,正是背叛婚姻的絕佳借口。
我一直認(rèn)為“井底引銀瓶”遠(yuǎn)較秦香蓮、陳世美鬧哄哄的那出戲動人和高貴。最早接觸《墻頭馬上》,是少年時看連環(huán)畫,白描的手法將人物的形態(tài)、神情勾勒得栩栩如生,當(dāng)我看到李千金被裴少俊一家子人逼迫著,一邊流淚,一邊用嬌嫩的手磨玉簪,無望地伏在井邊,拿游絲繩兒引水,真是滿懷悲憤!李千金這個女子夠癡夠傻,因此這出戲最吸引我的地方,莫過于她覺醒時的痛快:“既瓶墜簪折,咱義斷恩絕!”她努力爭取和維護(hù)過自己的愛情,一旦發(fā)現(xiàn)無法挽留,她來了個華麗的轉(zhuǎn)身,留下挺直的背影。故而,倉央嘉措應(yīng)當(dāng)慶幸“沒有信義的愛人”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這名女子可愛可敬,愛情中斬釘截鐵的決絕遠(yuǎn)勝欲罷還休,別具一種人文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