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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達賴情歌:9

六世達賴情歌 作者:(清)倉央嘉措


9

野鵝同蘆葦發(fā)生了感情,

雖想少住一會兒;

湖面被冰層蓋了以后,

自己的心中乃失望。

這首詩的野鵝即為大雁,蘆葦我們熟知,然而大部分人大概不曉得它還有一個別名,那就是《詩經(jīng)》里吟唱過的“蒹葭”?!拜筝缟n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有誰想到,《詩經(jīng)》中最美麗的愛情是由迎風(fēng)飄蕩的蘆葦開始的。

野鵝與蘆葦,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相愛了。

他是候鳥,年年南北遷徙,不辭辛勞,或者干脆叫做樂此不疲,豐羽的翅膀是他的公事包,藍天是他驅(qū)駕馳騁的高速路,他的方向感很強,目標(biāo)清晰明確,甚或已在雁陣中找到稱心的伴侶,事業(yè)與生活,樣樣游刃有余。當(dāng)他意氣風(fēng)發(fā)時,她靜默地?fù)袼绱旱某筷叵?,長出筆直又單薄的枝干,沒有人關(guān)注她會隨風(fēng)易折,任得她自生自滅。然而,孱弱的身軀下有著那樣一顆堅韌的心,她將苦難與挫折一一咀嚼下肚,年復(fù)一年,蘆葦成群成簇。狂風(fēng)過處,她搖頭嘆息,微笑著屹立不移;巨浪襲來,她渾身濕透屈下身子,又一點點努力伸直。

許是宿命中必有的交織。某日,暫作小憩的他闖入了她的蘆葦蕩。那一天,他一定倦了,長久無止境的追求,總歸有心生倦意的一瞬。那一瞬,他定格于她,如帕斯卡爾所說,她是一枝“有思想的蘆葦”,低頭時柔美,沉思時冷峻,她的幽秘、孤獨和憂郁,像磁石深深吸引只懂飛翔的他;而她,也乍然迷戀于他飛翔的姿態(tài),那側(cè)面的儀勢,雄偉又悲壯。

于是嘗試慢慢靠近,以獨特的方式牽手,相依相偎,在情深處彼此凝視不語。

誰說不是真愛呢!

也就是燦若煙火的一場愛啊。

一個注定要繼續(xù)飛翔,一個佇留原地堅守自我。徐志摩說:“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許多時候,我們不是不想愛,不是不夠愛,而是無法為了愛放棄自我,放棄我們努力的方向和堅持的位置。理想和追求,成為“湖面堅冰”,無情又現(xiàn)實,將愛情生生隔斷。

就這樣隔斷。你我如此理智,將愛與痛冰封雪藏,不著痕跡,不露端倪。那些交匯時互放的光芒,由此成為歲月的秘辛,終我此生,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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