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不想再問了。這已經(jīng)夠了，足夠了。一切都已經(jīng)明明白白。再多問一句，她就要嘔吐，真正生理上的惡心。她朝大門口走去，許琴在背后拖住了她：“李大夫，你別走，你聽我說，行嗎？”

“我不想聽，怕臟了我的耳朵！”

“那你就罵我吧，打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他堅決要走，是我逼他留下的，是我用刀子逼他留下的?！?/p>

李玲驚駭?shù)剞D(zhuǎn)過身來：“你用刀子？你是瘋子嗎？”

“我那時真是瘋了。我管不住自己，按捺不住自己，我就想要他。他不肯。我就罵他，嚇唬他，還要拿刀子把我們倆全殺了。我當(dāng)時就像是讓鬼附體了一樣！”

“許琴，那會兒，我掏出心來待你，把你當(dāng)自己的姐妹。想不到，你居然干出這種事！你會遭報應(yīng)的，你等著吧！”

高巖把餐廳收拾得很干凈，尤其是地面。他先用掃帚把玻璃碴兒掃在一起，掃進簸箕，倒入垃圾箱，再用拖把仔細擦了一遍。甚至還趴在地上反復(fù)查看，并用手掌摩挲了很久，確認完全光滑如初，才放心了。夏日里，李玲母女常常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若是踩在玻璃碴兒上，哪怕只有一粒，勢必造成流血事件。之后，他又用保鮮盒把剩菜整理好放入冰箱，把所有用過的餐具分類放進洗碗機，加入洗滌劑，設(shè)定好漂洗、烘干、消毒全套程序，按下了電鈕。

這是他的一貫做法。每當(dāng)兩人沖突斗氣，他都會用做家務(wù)來緩解氣氛。本來嘛，哪個妻子看到丈夫不聲不響、盡心盡力地做家務(wù)，還能不“一笑泯恩仇”呢？他相信今天也不會例外。盡管他對李玲去找許琴，心中忐忑不安，但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有驚無險。對此，他對許琴仍然深具信心。

不料，就在他把一切收拾停當(dāng)，準(zhǔn)備坐下來歇一歇時，突然接到許琴打來的電話，只有短短一句，而且聲淚俱下，“高巖，我對不起你……”這是什么意思？許琴何出此言？還沒等他理出頭緒，回過味兒來，大門豁然洞開。妻子和女兒踏進門來，帶著一股逼人的涼氣。他多希望妻子此時會去餐廳走走，去廚房看看，去聽聽洗碗機轟隆轟隆的歡唱，那就會煙消云散，雨過天晴了。然而，這一切均未發(fā)生。李玲甚至都沒往餐廳廚房那邊看一眼，目光始終在他身上掃視，仿佛審視犯人一樣，一屁股坐在他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