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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jié):美女與野獸(4)

暹羅連體人之謎 作者:(美)埃勒里·奎因


警官像昔日的拿破侖那樣呼前喝后,但本意是想把這次探險游戲化,同時也精細盤算行動路線,不使該看到的東西從眼前漏過。甚至連惠里太太也加入了這個行列,還有性情一貫乖戾的博內斯。警官自己把住盡西頭,埃勒里在盡東頭,其他所有人都在他倆之間。馬克·澤維爾居中,在他與警官之間有福里斯特小姐、福爾摩斯醫(yī)生、澤維爾夫人和雙胞胎,而在澤維爾與埃勒里之間有卡羅夫人、博內斯、史密斯和惠里太太。

"現(xiàn)在注意,"警官在大家各就各位后高聲說,"盡量直著走,不要轉彎。下山時,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是正常的--從山頂往下走,山體是逐漸寬起來的,但大家的眼睛要睜大。當你接近火場時,不要過于靠近,要注意有沒有可通過的路。如果你發(fā)現(xiàn)有希望就使勁叫,我們就會跑過去。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高聲叫著的福里斯特小姐,穿著從福爾摩斯醫(yī)生那里借來的一身騎裝,顯得很精神。她的面頰粉紅,奎因父子還從沒見過她如此興高采烈的樣子。

"那么,出發(fā)!"警官又小聲加了一句,"愿上帝保佑你們大家。"

他們鉆進了樹林,奎因父子聽見卡羅兄弟像印第安勇士那樣嗚嗚叫著,消失在灌木叢深處。

好一會兒,父子兩人都沒說話。

"現(xiàn)在怎么樣,老天真?"埃勒里小聲說,"滿意啦?"

"我必須得干點兒什么,不是嗎?再說,"警官自我辯護道,"你怎么知道就找不到一條下山的路呢?這不是不可能的!"

"但卻是最不可能的。"

"還是別爭了。"老先生氣惱地說,"我把你我安排在東西兩端,不管你怎么說,就是因為那是最有可能找到路的地方。盡量貼著懸崖邊緣走,那里樹木最稀疏,應該是這樣的,所以也就最有可能有出路,如果有的話,"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聳聳肩,"好吧,上路。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埃勒里冷靜地說,轉身向車庫后面走去。到屋角要拐彎時,他回頭一望,他父親正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頭向西扎去。

埃勒里把領帶放松,用潮乎乎的手絹擦了擦前額,繼續(xù)向前。

他從車庫后面緊靠懸崖邊的地方出發(fā),盡量貼著邊緣走。熱烘烘的樹葉緊緊地壓在他的頭頂,身上的每個毛孔立刻冒出了汗水??諝夂軔?,難以呼吸。這里有煙,雖然看不到,但是嗆嗓子,他的眼睛很快開始淚水漣漣。他盡量壓低頭、貓著腰向前沖。

路很難走。盡管他穿上了自己的馬褲和皮靴,但林下的灌木長得過于濃密,落葉蓋住了不牢固的地面,有些小樹已長到他膝蓋這么高。那些干枯的枝丫像刀一樣鋒利。他咬緊牙關,試圖不理會大腿上的刺疼。他開始咳嗽了。

他不知滑倒了多少次,手和臉都刮破了,感覺就像走在已形成幾百年的沉潭里。每向下滑一步,都把他帶入更稠密、更難聞的氣味里。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說不定哪一步就踩在懸崖邊的缺口上,這里可是樹林的邊緣,絆一跤就可能跌下萬丈深淵。他停下來靠在樹上喘口氣,透過枝葉的縫隙能看到旁邊的那道峽谷--那么遙遠,又那么近,好像一步就能跨過去。這時的煙已像骯臟的羊毛那樣濃密,至少在他所處的位置與對面山谷之間是這樣,甚至連升騰上來的熱風都不能將其驅散。

這時傳來了像大地震時發(fā)出的轟鳴聲,引起了他的警覺。

很難判定發(fā)出聲音的方向和距離。又響了!在不同的地點……他擦掉臉上的汗水,好一會兒都對這一現(xiàn)象感到困惑。后來他終于回過神來。是爆破!他們在炸出隔火帶,阻止火勢的蔓延。

他繼續(xù)向前。

他蹣跚而下,似乎永無盡頭--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罪人,在煙熏火燎中翻滾摸爬。熱度加高,灼痛了肌膚,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他大口喘氣,幾近窒息。還有多遠,我的上帝,他帶著一絲苦笑心想,然后仍然奮力前沖。

這時,他看到了它。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是眼中的淚水折射出第四度空間,產(chǎn)生了縹緲虛幻的非地球奇觀。然后他才明白,眼前就是火場。

在他腳下,噼里啪啦不歇勁地熊熊燃燒著的橘黃色的不斷變換形狀的東西就像從瘋子的夢境中走出來的變形怪物。它一點一點地向上爬,吞噬著那些干枯得弓背彎腰的樹木,再派出先頭部隊--那些貼著地皮爬在灌木叢里的火舌,很快地舔著枯枝敗葉,以橫掃千軍之勢,在所經(jīng)之處留下一道火線,像紅色的霓虹燈,若明若暗,只等后面的大軍一到,寸草不留。

他向后退縮,遮擋住自己的臉,第一次被面臨的困境所包含的全部危險徹底征服?;鹧鏌o情的腳步……這是大自然心情最壞的時刻,令人畏懼也招人憎惡。他有一種沖動:掉頭就跑,盲目地跑--跑到哪兒算哪兒--只要能離開這火。他不得不把指甲深深地摳進手心才能控制住自己。這里的熱浪又一次灼痛了他的臉,他開始喘著粗氣往回爬,滑倒在腐葉上。

他頭朝南,身體斜對著火線,那么懸崖肯定是在斜上方。他此刻的心頭生出絕望,一種冰冷的鉛塊般的沉重似乎隨時都會從內心的恐懼壓力下噴涌而出。這里應該有一條路……他伸手抓住一棵白樺樹的樹干,控制自己不再下滑。他到了山崖的缺口。

他在那里站了很長時間,眨著刺痛的眼睛望著填滿煙霧的山谷,感覺像是站在活火山的邊緣在看著噴發(f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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