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七號公路

佛誅谷山高林密，易守難攻，站在七號公路朝上望，天只剩下指頭粗的一條縫，用陳子忠的話說，一泡尿能從這邊滋到那邊。

游擊隊進駐大河村，陳子忠重申游擊隊人人應嚴格遵守紀律，當時上級已經(jīng)提出了“十條紀律規(guī)約”，其中包括尊重朝鮮人民；遵守民情風俗；雇請向?qū)窆ぃ匆?guī)定付給工資；關(guān)心群眾疾苦，普及防空措施等。陳子忠又添了兩條，第一條，同甘共苦，戰(zhàn)士們有罐頭，不能眼看著朝鮮老鄉(xiāng)吃大餅子；第二條，以秘營為家，待朝鮮老鄉(xiāng)為親人，沒柴劈柴，沒水挑水。

春暖花開，游擊隊在戰(zhàn)斗間歇幫助村民種田，修筑秘營。以大河村為中心的秘營根據(jù)地軍民同苦同樂，儼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新氣象。

陳子忠的靈感來源于東北剿匪時的一次戰(zhàn)斗，悍匪的老巢建在坡陡路滑的山頂，與比鄰兩座山峰遙相呼應，沒有重火器支援絕難突破交叉火力網(wǎng)。山腳至山頂筑有三層環(huán)形防御工事，外層丟失進入次防御陣地，次防御陣地丟失進入核心防御陣地。大河村為中心的秘營將這種防御體系細化放大，建立三層縱深防御工事、六處制高火力點、二十四處外圍明暗哨。墻掏洞，地挖穴，組成密集地道網(wǎng)，核心防御陣地丟失可以和美韓軍進行地道戰(zhàn)，廣闊的地道又能庇佑村民。

建工事的上好材料當然是千摔百捶的土坯，比鋼筋水泥結(jié)實，石塊是唬人的東西，炮彈砸下去，飛濺的石菱只會徒增傷亡。

游擊隊需要秘營根據(jù)地，村民要保護，要糧，沒有吃食再好的群眾基礎(chǔ)也容易垮臺，陳子忠?guī)е螕絷狀l繁作戰(zhàn)，繳獲的食物還是不夠分發(fā)，游擊隊戰(zhàn)士過起了早晚一碗粥的苦日子。

一天傍晚，陳子忠和樸東明面對面蹲著喝粥，丁儒剛蹲不慣，坐在椅子上，三人的話題無外是吃，是槍。

丁儒剛說：“上頓粥下頓粥，這樣不是辦法?！?/p>

“鳥！熱乎乎的，不比大部隊享福?！标愖又椅镏鍦频拿字鄬銝|明喊，“老樸，你得知足?！?/p>

樸東明習慣做兩個人的傳話筒、擋箭牌：“老丁不是那個意思，這粥兩泡尿就沒了，沒勁拼刺刀?！?/p>

“那就打?！?/p>

丁儒剛說：“老樸，戰(zhàn)士們長期疲勞作戰(zhàn)，需要休整。”

“又要吃又不能打，你倒讓丁大隊副說說該咋整？”

“不說這個?！睒銝|明掏出張手繪軍事地圖，展在桌上，“老丁，你看看，這是咱們活動區(qū)域的地圖。咱們地盤不小，休整幾天可以去南邊，那兒有個糧倉?！?/p>

游擊隊沒有配備美軍占領(lǐng)區(qū)的詳細地圖，來時的路不熟，游擊隊走一段找個向?qū)?，向?qū)б膊徽J識路了再找下一個。虧得樸東明曾在這個區(qū)域打過游擊，熟悉地形。

丁儒剛盯著地圖端詳了幾分鐘，挑起大拇指：“很詳細，大小和1∶50000的地圖差不多，應該多預備幾張，班排長人手一份，以后可以四處開花，分兵作戰(zhàn)。不過老丁，軍事地圖上的獨立石用黑點代替，不是用方塊，條件準許的話，地圖可以附上關(guān)于渡口水深、橋梁載重、河底土質(zhì)之類的圖解文字?！?/p>

“我再改改?！睒銝|明眼巴巴看著他，這才喜滋滋地吐口氣，抓起地圖給陳子忠：“老陳，看看，咱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