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zhuǎn)身回到自己桌子面前,假裝看筆記。其實(shí),我是想讓陪審團(tuán)有時間思考。夏米克挺起胸,揚(yáng)起下巴,想顯出沒事的樣子。但人人都能看出,她受到的傷害正從她身上四溢出來。
“你上樓后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從一扇門邊走過。”她把目光轉(zhuǎn)回到詹雷特身上。“然后,他拉住我。”
我再次讓她指著愛德華?詹雷特,并說出他的姓名。
“房間里有人嗎?”
“有。他?!?/p>
她指著巴里?馬蘭茲。我觀察著坐在被告席后面的兩家人。父母們仿佛都戴著死亡面具,臉上的皮膚看上去像是正在被向后拉:顴骨顯得太突出,眼睛深陷,目光渙散。他們就是衛(wèi)士,正站成一排保護(hù)自己的孩子。他們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為他們感到難過。但太糟糕的是,愛德華?詹雷特和巴里?馬蘭茲有自己的保護(hù)人。
但卻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hù)夏米克?約翰遜。
但是,我心中知道那里真正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開始喝酒,失去控制,忘記了會出現(xiàn)什么后果。也許,他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也許,他們的確已經(jīng)吸取了教訓(xùn)。但他們的行為仍然很壞。
有些人壞透了頂,總是殘忍卑劣地傷害其他人。另外一些人只是一時糊涂,我經(jīng)手過的案子中的大部分人都屬于這個范疇。我的工作不是去區(qū)分他們。這樣的問題還是讓法官在判刑的時候去考慮吧。
“知道了,”我說,“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把門關(guān)上了。”
“是哪一位?”
她指著馬蘭茲。
“夏米克,為了方便起見,你能稱他為馬蘭茲先生,稱另一位詹雷特先生嗎?”
她點(diǎn)點(diǎn)頭。
“馬蘭茲先生關(guān)上了門。然后呢?”
“詹雷特先生讓我跪下。”
“弗林先生當(dāng)時在哪里?”
“我不知道?!?/p>
“你不知道?”我假裝吃驚地說,“他不是和你一起上樓的嗎?”
“是的?!?/p>
“詹雷特先生拉住你的時候,他沒站在你旁邊嗎?”
“在?!?/p>
“然后呢?”
“不知道。他沒進(jìn)那個房間。他讓門關(guān)上了。”
“你沒再次看見過他嗎?”
“后來才看到?!?/p>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發(fā)問。我向夏米克詢問了后來發(fā)生的事。我仿佛讓她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受傷害的過程。她的證詞很生動,不過她說話的語氣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彩,好像那些事與她完全無關(guān)似的。證詞很多,她敘述了他們說過的話,他們大笑的方式,以及他們對她所做的事。我需要這些細(xì)節(jié)。但我認(rèn)為陪審團(tuán)并不想聽,也表示理解。但我需要她敘述得盡可能詳細(xì),讓她回憶每個姿勢,每個人所在的位置,誰做了些什么等。
的確讓人乏味。
關(guān)于受害過程的問訊結(jié)束之后,我停了幾分鐘,然后提出最棘手的問題。“在你的證詞中,你聲稱傷害你的人使用的是卡爾和吉姆這兩個名字?!?/p>
“反對,法官大人?!?/p>
弗萊爾?希科里第一次說話了。他的聲音不大,但是那種能吸引所有注意力的低沉聲音。
“她并沒有聲稱他們使用了卡爾和吉姆這兩個名字,”弗萊爾說,“在證詞和以前的陳述中,她都說他們是卡爾和吉姆?!?/p>
“我重述一下,”我激怒地說,好像是在對陪審團(tuán)說話:你們知道他有多挑剔了吧?我轉(zhuǎn)身對夏米克說:“哪個是卡爾,哪個是吉姆?”
夏米克指認(rèn)說,巴里?馬蘭茲是卡爾,愛德華?詹雷特是吉姆。
“他們向你做過自我介紹嗎?”
“沒有?!?/p>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是那樣互相稱呼的。”
“你證詞中有。比如,馬蘭茲先生說:‘吉姆,讓她這樣彎下去?!沁@樣嗎?”
“對?!?/p>
“你知道兩個被告既不叫卡爾也不叫吉姆嗎?”
“我知道,”她說。
“你能解釋一下嗎?”
“不能。我只是在告訴你他們說過的話?!?/p>
回答得好——沒有猶豫,沒有找借口。我不再追問。
“他們*你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讓我洗干凈?!?/p>
“怎樣洗?”
“他們把我塞到浴缸里,還在我身上抹肥皂。那個浴室里有那種沖水軟管。他們讓我用力擦洗。”
“然后呢?”
“他們把我的衣服拿走了,說是要把它們燒掉。然后,他們給我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p>
“然后呢?”
“杰瑞步行送我到汽車站。”
“弗林先生送你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沒有?!?/p>
“一句話也沒說?”
“一句話也沒說。”
“你向他說了什么嗎?”
“沒有。”
我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沒告訴他你被*了?”
她第一次笑了起來?!澳阏J(rèn)為他會不知道?”
我沒說什么。我想再次轉(zhuǎn)換方向。
“夏米克,你請律師了嗎?”
“可以說請了吧?!?/p>
“你說‘可以說’是什么意思?”
“我其實(shí)沒請他,是他來找我的?!?/p>
“他叫什么名字?”
“霍勒斯?福利。他不像那邊的??评锵壬┑媚敲雌痢!?/p>
聽到這話,弗萊爾笑了。
“你在起訴被告?”
“是的。”
“你為什么要起訴他們?”
“讓他們付出代價,”她說。
“我們現(xiàn)在不是正在這樣做嗎?”我問,“找到辦法懲罰他們?”
“是。但打官司是要花錢的。”
我做了個鬼臉,好像沒聽懂的樣子?!暗q護(hù)律師可能會聲稱你提出這些指控的目的是為了敲詐錢。他們會說你的起訴證明你實(shí)際上是對錢感興趣?!?/p>
“我是對錢感興趣,”夏米克說,“我說過不感興趣嗎?”
我等她往下說。
“你對錢不感興趣嗎,科普蘭先生?”
“感興趣,”我說。
“那?”
“因此,”我說,“辯護(hù)律師會聲稱你是在故意撒謊?!?/p>
“那我也沒辦法,”她說,“嗯,如果我說我不在乎錢,那才是在撒謊?!彼粗銓張F(tuán)。“如果我坐在這里,告訴你們說金錢對我不重要,你們會相信嗎?當(dāng)然不會。正如你們告訴我說不在乎錢我也不會相信一樣。他們*我之前,我就在乎錢,現(xiàn)在仍然在乎。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我想讓他們進(jìn)監(jiān)獄。但如果我也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些錢,何樂而不為?我用得著?!?/p>
我走回自己座位上。直率,這才是真正的直率。
“我沒什么要問的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