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蒻香拭干眼淚微笑，“九兒，你走吧，咱們緣盡于此！”

九如抬眼看著陳蒻香，聲音里都帶了哭腔，“姐姐，你這是何苦！為什么這樣想不開？”

“不是想不開，是命?！标惿m香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異常堅(jiān)定地離開，絲毫沒有回頭、亦沒有留戀。

九如獨(dú)自站在秋日的艷陽底下，就覺得這些和煦的陽光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溫度。默默擦干眼淚，她轉(zhuǎn)身向著陳碧奴居住的小院走去。

九如沒想到，陳碧奴在聽完她的講述之后，竟只是略微蹙了蹙雙眉，那神情冷淡的，仿似她們從來不曾相識(shí)、更不曾夜夜相處?！盎厝グ?，就跟你家小姐說，‘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道理，她該懂得?！?/p>

九如紅著雙眼看了她很久，隱約在她冷淡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看到，想張口再問一句，她卻分明已經(jīng)拒人千里。九如苦笑，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往知秋院挪。自古“樹倒猢猻散”，自己怎么還傻得來求她呢？

只是短短的一個(gè)多時(shí)辰，傾云宮已經(jīng)迅速安靜下來，四處都是一種繁華落盡的安靜，隱約帶著一種難言的憂傷。臨近知秋院，九如聽見了陳蒻香的琴音，應(yīng)和著這一地的寂寥，更令人動(dòng)容。

九如方要入內(nèi)，竟瞧見一抹素色的影，端端坐在桌邊。那人背著光、身形隱在影下，什么都看不分明。

她怔了一晌，躑躅不敢入內(nèi)，待一曲終了，再抬頭，那人影已然不見。

找過陳碧奴的事，九如只字未提，看到陌生人的事，亦只字未問，進(jìn)門便徑自睡了?？蛇@樣折騰了一日，又著了冷風(fēng)，未到夜半，她竟發(fā)起了高熱。

隱約聽到陳蒻香喚自己的名字，九如心里竟泛起一絲快意，只是扯著陳蒻香的袖子不肯松手，竟硬生生逼著陳蒻香與她一同坐上了回辰郡的車駕。

“原來，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她睡得迷迷糊糊，卻隱約覺得開心。

可離京城越遠(yuǎn)一分，陳蒻香的表情便更沉寂一分，九如心中小小的慶幸便越少一分。到后來，她已經(jīng)完全沒有辦法開口勸慰，她甚至不明白陳蒻香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個(gè)那樣渴盼幸福的人，怎可能會(huì)輕易地說什么“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可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跟悅子宸說的話，也想起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不是陳蒻香，又怎能知道對(duì)她來說，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好？自己有什么資格決定別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