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用樹枝在地上胡亂畫了片刻,抬頭道:“薛閣主?!?/p>
“呂公子請說?!毖繉吻嗾f話倒比較客氣。
“依閣主看,先前截殺我們之人,是何來歷?”
薛蘅仰頭想了想,道:“不知呂公子是否聽說過津河三蛟?”
“津河三蛟?”呂青點頭道:“能弄翻排教的大船,在閣主眼皮下鑿沉小舟,并在水下傷了謝公子,除了左長歌之外,當(dāng)世確實也只有津河三蛟可以辦到。不過他們已退隱江湖多年,為何……”
謝朗搖了搖頭,“津河三蛟應(yīng)該只是受重金出山,負(fù)責(zé)沉船傷人,真正的主使是那些黑衣人的主子?!?/p>
“公子可看出他們的來歷?”
謝朗不答,轉(zhuǎn)向薛蘅道:“師叔,風(fēng)聲已露,那些人不會罷手。眼下咱們只能到定州,讓當(dāng)?shù)刂菅脜f(xié)助,請朝中再加派人手過來?!?/p>
薛蘅點了點頭,“也只有這樣了,那些人短時間內(nèi)難以追來,咱們先在這里歇上一晚,明天趕到定州?!?/p>
呂青也無異議,風(fēng)桑早已往地上一攤,擺成一個大字,很快就打起了鼾。
謝朗肩頭傷口疼痛,心里又梗了一根刺,無法入睡,便負(fù)責(zé)值守上半夜。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一邊打坐練功的薛蘅,想起水下之事,總覺得有什么話要說,又無從說起。正憋得難受,忽見薛蘅往密林深處走去,忙即跟上。
黑暗中,薛蘅停住腳步,冷冷道:“站??!”
謝朗站住,見薛蘅再往前走,只得又跟上。
薛蘅再停,他也停。
她再走,他仍跟著。
如此數(shù)次,薛蘅終于惱了,猛然折下一根樹枝,沒頭沒腦地向謝朗抽來。
謝朗也不敢還手,見薛蘅似是極怒,左躲右閃間低聲道:“師叔,我、我不是故意的?!?/p>
薛蘅越發(fā)抽得急了,謝朗仍只是躲閃。薛蘅抽得一陣,忽然手腕勁翻,樹枝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彈上他的面頰。
謝朗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他索性不再閃躲,任薛蘅抽打,大聲道:“師叔,是我不對,但我不是故意抱著你的。師叔救命之恩,謝朗沒齒難忘,冒犯之處,任由師叔責(zé)罰!”
薛蘅想起這小子在水中緊抱著自己、臉還緊貼在自己胸前,用力扳也扳不開的情形,恨不得即刻將他那雙手剁掉才好??伤丝踢@般大聲道歉,她又怕遠(yuǎn)處的呂風(fēng)二人聽見,只得低聲怒吼道:“住口!”
謝朗仍梗著脖子道:“師叔要打要殺,我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絕不是那種死到臨頭還要占女人……”
薛蘅怒哼一聲,樹枝疾點上謝朗的啞穴,轉(zhuǎn)頭就走。
謝朗“啊啊”兩聲,仍舊跟上。薛蘅猛地回頭,咬牙道:“我——要——小——解!”
謝朗不敢再追,只能愣在原地。過得片刻,薛蘅回轉(zhuǎn),順手解了他的啞穴,大步往原地走去。
謝朗跟上,仍道:“師叔,您若不原諒我,我……”
薛蘅猛然停步回頭,寒星似的眸子緊盯著謝朗,“你要我原諒你,是吧?”
謝朗連忙點頭,薛蘅緩緩道:“那你給我聽著,記清楚了:我,從來沒有救過你,你是自己游出水面的!可記住了?”
謝朗愣住,轉(zhuǎn)而想到薛蘅乃是天清閣閣主。兩百多年來,為維護(hù)本派利益,以免女子歸于夫家后心生外向,天清閣曾立下過閣規(guī),閣主若是女子,需得終身不嫁。對于薛蘅來說,這“名節(jié)”二字萬分重要。
自己雖是溺水后失去意識所為,但這事若傳開去,不定被嚼成什么樣子,于師叔名節(jié)有損。想到此,謝朗直視薛蘅,輕聲道:“是,謝朗一時糊涂,忘記是自己游出水面的了?!?/p>
薛蘅不再說話,轉(zhuǎn)回原處,仍舊靜坐練功。
謝朗道過歉,放下心頭之事,舒暢了很多,看見薛蘅在練功,索性也盤膝而坐,氣運九天。直到呂青接班,他才還氣入谷,肩頭傷口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天蒙蒙亮,四人便再上路。翻過數(shù)座山頭,天大亮?xí)r,薛蘅指著前方道:“再過兩座山,便可看到定州了。”
呂青笑道:“閣主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啊,閣主是定州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