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毖繐u頭,“我以前隨亡母經(jīng)過這里?!?/p>
風桑嘖了聲,又嚷道:“定州這窮山溝,走這么久沒見一戶人家,餓死了?!?/p>
四人都覺有些肚餓,奈何現(xiàn)在是春季,也找不到野果子充饑。薛蘅道:“再走走,前方應該會有人家?!?/p>
風桑只得撫著肚子跟上,偏偏他可能昨天多喝了幾口河水,此時竟拉起肚子來,不時跑進一邊的樹林,如此十余次,已是面色發(fā)白、雙足無力。
薛蘅極為不耐,但也無法,只得到山中尋了些止瀉的草藥,讓風桑嚼爛服下,才略略止瀉。只是這樣一來,直至中午,四人才翻過一座山頭。
風桑走在最前面,忽然大喜嚷道:“有人家!”
薛謝齊齊抬頭,前方炊煙裊裊。四人加快腳步,只見前方一座木屋依山而建,正是殷國極常見的山民房屋。
木屋前一方石坪,山路自石坪前蜿蜒而過。再向前方有一座石橋,石橋連起了兩座山頭,石橋下是一條較深的崖溝,崖下溝澗深深,因是春季,水聲嘩嘩,白霧蒸騰,映著滿山開得極熱鬧的杜鵑,春意濃濃。
石坪中,一位老者佝僂著腰,手持竹笤正在掃地,兩名七八歲的幼童,在他身邊追逐嬉鬧。
四人經(jīng)歷了生死之劫,又餓了一天一夜,忽見到這青山木屋、小橋流水、老者幼童的恬淡景色,精神為之一振。
呂青提衫縱身,在屋子前后左右查探一番,出來點了點頭。謝朗放下心,向那低頭掃地的老者抱拳行禮,“老丈則安?!?/p>
老者仍在低頭掃地,謝朗又重復了一遍,一名男童笑著跑過來,“他老了,聽不見?!?/p>
謝朗只得湊到老者耳邊大聲道:“老丈!”老者卻還是沒有抬頭。
男童們已大聲叫道:“爹!”不多時,從山林走出一名挑著糞桶的中年漢子,他上下打量了四人幾眼,疑道:“你們是……”
謝朗抱拳,“這位大哥,我們在山里迷了路,餓了兩天,不知大哥可否行個方便,賣點吃食給我們?!闭f著,從腰間掏出一錠碎銀子。
中年漢子雙眼發(fā)亮,連聲道:“有有有,快請進吧。”放下糞桶,接過銀子,又道:“只是我家婆娘前幾年就死了,家里沒女人,我只能做一點粗食,各位莫嫌棄才好?!?/p>
四人邁入堂屋,薛蘅眼神掃了一圈,微微愣了愣,也未說話,在桌邊坐下。
不一會兒,兩名男童端了茶盤出來,其中一名稍大些的聲音清脆,道:“爹爹說了,請各位貴客先喝茶,他正在煮面條,一會兒就好?!?/p>
風桑眉開眼笑,端起茶杯,咕咚幾下便入了肚。謝朗也口渴難耐,端起茶杯,卻見薛蘅嘆了口氣,將一杯茶緩緩倒在地上。
謝朗將已到唇邊的茶杯慢慢放下,喚道:“師叔?!?/p>
薛蘅眉頭微蹙,似想起了什么,良久才嘆了一口氣,輕聲喚道:“明遠?!?/p>
謝朗第一次聽她這么叫自己,不由訝然。薛蘅已接著說道:“你驍衛(wèi)軍中有一名校尉,姓雷名奇,你可有印象?”
謝朗眉頭微皺,隔了一陣才答道:“雷奇為人忠直,多有戰(zhàn)功,可惜……”
“是啊,他死于高壁嶺一戰(zhàn),真是英年早逝。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是他的二十歲生日。”
呂青轉動著茶杯,問道:“閣主怎么會認識這位雷校尉?”
“雷奇的姑姑,是我天清閣坤字系的弟子,算起來我要叫她一聲師姐。我與她關系很好,雷奇年幼時,他姑姑還帶著他在天清閣住過一段時日。那孩子很聰明,可惜死在了高壁嶺?!?/p>
謝朗心下難過,也將茶杯舉起,緩緩地將茶淋在地上,嘆道:“和丹族三年交戰(zhàn),多少好男兒埋骨異鄉(xiāng),只愿天下再無戰(zhàn)事……”
薛蘅俯身摸了摸那幼童的臉,柔聲道:“你家有沒有水酒?”
幼童的眼珠轉了一下,笑靨可喜,“有,嬸嬸,你且等等?!鞭D身進了里屋。不多時,他再奔了出來,薛蘅接過他手中的酒壺,向謝朗道:“明遠?!?/p>
“是,師叔?!?/p>
“你去摘一捧杜鵑來,雷奇小時候很喜歡這種花。我想為他灑一杯水酒,丟一束鮮花,以祭英靈。他若是活著,今日師姐肯定會為他慶祝弱冠之禮,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