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走神,就在那一瞬間,我瞥見一個(gè)男人,第一次見,我知道他表面上雖未表現(xiàn)出來,心里卻在懷疑。這種懷疑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但很少有男人知道這一點(diǎn),只有那些最敏銳、最愛懷疑的人才知道。雅克觀察周圍的一切,就像依然有興致的那幫人通常在巴黎雞尾酒會(huì)上所做的一樣。他是上流社會(huì)的一分子,但在今晚的阿萊西亞街,又有誰不是呢?大家都在給歐文.佩恩擺姿勢,他的照片會(huì)刊登在《紐約時(shí)報(bào)》的副刊上。我這會(huì)兒就能看到照片的說明文字:“薩岡的朋友們,在她府上聚會(huì),巴黎,法國?!碧├咨谌巳褐写┧?,我端起一杯酒。她回了我一個(gè)微笑,裝作好像剛才沒看見我。酒精開始愈合存在的種種傷口,它把焦慮撕碎,消解,一種讓人眩暈的輕盈正讓世界變得圓滿。石油沖突、歐洲懷疑論、柬埔寨..一切都不復(fù)存在。
“我很高興你能來?!彼_岡走過來大聲說道,仿佛她不知道--或假裝不知道--在此之前我簡直是數(shù)著日子過的。
她有一種勇者心照不宣的微笑。醉意讓我放松了自己。
“他很熱情,你朋友?!彼恿艘痪洌吇瘟嘶慰蓸防锏谋鶋K兒。她在試探。
“他很幫我,我剛離婚?!蔽艺f,一邊用目光尋找我的愛人。
又一次,死亡的頑念破壞了剛剛萌生的沉醉。我們都難免一死,一切都會(huì)被吞沒;我們都將腐爛,或早或遲,什么都不重要。弗朗索瓦茲知道這一點(diǎn)。她的朋友沒太去想。薩岡想必是在我臉上看到了一絲陰影掠過。她把煙頭往煙灰缸里一扔。“來,我們上樓?!彼f。放下我的第三杯酒,我跟在她身后。我們越過了幾次阻礙,紳士淑女們想擋住我們上樓。盡管他們擅長粘人,薩岡還是把我拖了出去?!拔?guī)憧纯簇悹柤{的房間?!彼f,仿佛突然來了靈感。我們繼續(xù)上樓。她打開一扇頂樓的房門,復(fù)式的屋頂,我看見一張攤滿了字典的桌子、一張床、一個(gè)衣櫥?!八呛芎吞@的人,盡管樣子很唬人。”我喜歡房間僧侶般的簡樸。“他和一位很美的女士住在普羅旺斯,在一座帶游泳池的房子里,你想呢,那可不是寫完一本書的理想所在?!彼P(guān)上門,神情憂慮?!八呀?jīng)有十年沒出書了。他應(yīng)該把《降》寫完?!彼吐曊f。
“弗朗索瓦茲?”底樓一個(gè)聲音在喊,我聽出是佩姬。我們俯身朝下看。她站在樓梯腳,一臉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