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她的秘書笑了笑。伊莎貝爾伸展了一下,從眼鏡上方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在她們盤點當天收獲的時候,我打開一本資料冊,是些按照出版年份排列的文章和支票的復印件。顯然弗朗索瓦茲的那篇未發(fā)表作品是她送給我的禮物。她的關(guān)于菲茨杰拉德的文章跟《紐約客》的要價顯然說明了這一點?!八贻p,但他喜歡做傻事。他喜歡酒,也能喝。如果我說這些而不談別的,那是因為想到史學家和他們堅信不移的想法:藝術(shù)家的生涯都是不幸的。因為天才是無法定義、不可捕捉、不配凡人擁有的……”
“你在看什么?啊!我寫的關(guān)于菲茨杰拉德的文章!的確,所有這些對充滿渴望、有自殺傾向等等老套的評論讓人氣憤,你不覺得嗎?”
“我去買香煙?!币辽悹柛呗曊f道,“啪”地帶上了門。
“我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啦,她似乎情緒很糟糕。”薩岡嘟囔了一句。
她一刻不停觀察著我的目光讓我明白了佩姬是多么熱愛弗朗索瓦茲。就像一條忠誠的龍,她看守著城堡,無情地清除所有“可能對弗朗索瓦茲不利的一切”。車禍、自殺、離異、疾病、失戀、死亡:所有這些薩岡式無憂無慮的敵人,佩姬都勉為其力地與之斗爭,一只眼睛盯著這些敵對勢力,另一只眼睛盯著弗朗索瓦茲。這種強大而低調(diào)的陪伴讓薩岡感到安全,是個和她如此相像又如此迥異的影子,因為佩姬是千面手,除了不是知識分子。時尚是她的氧氣,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膚淺。盡管她從來不打開一本書看,“除了薩岡的書”,佩姬知道其他所有人包括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她讓薩岡變得生機勃勃(是詞的本義),沒有她,所有的百葉窗都會緊閉。薩岡把我強加給她?與其和對手真刀真槍地斗,佩姬決定從她伴侶的最佳利益出發(fā)和我妥協(xié)。當我到來的時候,有時候她會飛奔到客廳。
“《又名》,很美,”一天傍晚她對我說,吐出一縷萬寶路的青煙,“但弗朗索瓦茲需要更多的睡眠和食欲,還有別的很多東西。你應該幫我。”
“幫什么?”
“幫她恢復理智?!?/p>
“什么?”
“試著去影響她。雖然看不出來,她其實需要別人管著她。”
過去我曾經(jīng)飽受所有那些甩到我面前的話的折磨,那些平板、精確、殘酷的話,那些不給想象任何空間、深入到我身體里的話,我受寵若驚。阿萊西亞街,詞語似乎變得毫無用處,這所房子里的風格,就是重意會而不重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