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挨了一頓罵的侍者從柜臺的一端慢慢走到我的座位前。他的眼睛并沒有看我,臉色煞白,像一張白紙。過了半天,他才轉(zhuǎn)過臉來說:“什么事,先生?”
“我要找一個叫埃迪·普魯?shù)娜恕!?/p>
“是嗎?”
“他在這兒工作?!蔽艺f。
“工作,什么工作?”他說話的聲調(diào)平平的,語氣干干巴巴,干得嗆人。
“我聽說他是個總跟在老板屁股后邊的人。我想你懂得我的意思?!?/p>
“噢,埃迪·普魯啊?!彼贿吷舷锣芘鴥善齑?,一邊用手指在柜臺上?著小圈子?!澳阗F姓?”
“馬洛。”
“馬洛。不喝點兒什么?”
“來一杯干馬提尼吧?!?/p>
“一杯馬提尼。干干的?!?/p>
“好吧?!?/p>
“是用勺子舀,還是用刀叉切著吃?”
“切成絲吧。”我說,“我嚼著吃。”
“在上學的路上吃?!彼f,“我要不要把橄欖給你裝在袋子里?”
“裝在袋子里,用它打我的鼻子。”我說,“要是這樣做會使你舒服一點兒的話。”
“謝謝你,先生?!彼f,“好吧,一杯干馬提尼?!?/p>
他轉(zhuǎn)過身向柜臺里頭走去,但是走了三步以后又走回來,身子俯在柜臺上對我說:“我剛才調(diào)酒調(diào)錯了。那位先生在告訴我錯在哪里?!?/p>
“我聽見了?!?/p>
“他告訴我什么地方搞錯了,老爺們指出別人的錯誤都是這樣說話的。大人物就愛這樣指責別人犯的小錯。你聽見他怎樣說了?”
“聽見了。”我說。我不知道他這樣嘮嘮叨叨還要說多久。
“他有意叫別人都聽到——老爺們愛這樣。所以我剛才跟你說話嗆了你一頓?!?/p>
“我知道?!蔽艺f。
他伸出一根手指,沉思地看了一會兒。
“就是這么回事?!彼f,“我跟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
“我長著一對棕色的大眼睛?!蔽艺f,“看著和氣?!?/p>
“謝謝你,老兄。”他說,這回他悄沒聲息地走開了。
我看著他在柜臺的另一頭拿起電話說了幾句,后來我又看著他用調(diào)酒器調(diào)酒。等到他拿著我要的酒走回來的時候,他的氣已經(jīng)全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