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是一個熱門的話題，很多朋友都熱衷于收藏中國古典家具，因為古典家具既美觀又保值。但是，中國古典家具個頭兒都比較大，我就聽有朋友說“這家具收多了，煩惱也來了”，什么煩惱呢？沒地方擱了，有人甚至為了專門擱家具而買房。這都是為了心頭所愛，能理解。在中國古典家具當(dāng)中又以明代家具最為經(jīng)典，紋理優(yōu)美，繁簡相宜，所以喜歡它的人特別多。明代家具一般都沒有很固定的名字，唯獨本篇要介紹的這款家具有一個固定的名字——大名鼎鼎的“萬歷柜”。這種柜子是在明代晚期萬歷年間出現(xiàn)的，所以后人就以年號來命名這種家具，通稱“萬歷柜”。

我們家具當(dāng)中有一種專門儲物的家具，就是柜，另外一種儲物的東西“箱”，今天我們大部分家庭都摒棄了，但是幾十年前每個中國人家里都會有。箱子因為使用不方便，占地方，如果箱子過大，人在取物和儲物的時候都不方便。我記得過去我們家的箱子都得摞起來，拿下面箱子里的東西的時候就很麻煩，要把上面的箱子依次拿下來才能打開下面的箱子。很多人改善了居住環(huán)境以后，箱子逐漸就不使用了，今天在城市人家里就很難找到箱子。這個柜子是一個儲物家具，是家具中的一個門類。我們中國人的概念很清晰，上開蓋的都為箱，拉門的都為柜，“開蓋為箱，拉門為柜”。南方人有時候喜歡叫柜子為“櫥”，比如書櫥是一個南方語言，江浙一帶都叫書櫥，但北方人都叫書柜。

中國人生活得仔細(xì)，相對長時間的儲物都用柜，短時間的儲物都用格，就是沒有門的，這個格有時候簡稱為架，比如說書架、書格，就是沒有門的。沒門的好處是什么？取東西方便，因為書架和書格我們今天生活中常用，書要隨時取用、伸手就拿，如果加一個門相對來說就不那么方便，每次都要多一個打開門的動作再去拿書，所以書架的應(yīng)用反而比書柜更多一點。左圖有一個很奇特的名字，南方人叫它雞籠櫥，北方人起的名字很幽默，叫氣死貓。這種家具最早是為廚房設(shè)計的，我們今天沒這個概念，今天多了一個儲物的工具電冰箱，可以防止食物變壞、變質(zhì)，過去為了延緩食物變質(zhì)，就要把食物擱在通風(fēng)處。比如中午的剩菜晚上還要吃，我們今天這么熱的天可能到晚上就不能吃了，只好擱在冰箱里，但是古人沒這個條件，于是就設(shè)計了這種通風(fēng)性很好的櫥柜，一般情況下食物擱上半天甚至一天都不會變質(zhì)，就是這種極為特殊的帶有窗欞色彩的柜子。但是為什么叫雞籠櫥、氣死貓呢？因為視角不同。雞籠櫥是南方人的視角，他是站在屋里向外看，說雞籠給關(guān)在里頭了，這個是雞籠櫥；北方人的視角是由屋外向里看，貓想吃你那點兒剩飯，又吃不著，只能在外頭，就叫氣死貓、憋死貓。古代人想象力挺豐富，也很幽默，想出這么一個比喻。

這只黃花梨雕花萬歷柜是一款非常經(jīng)典的萬歷柜，體量適中偏大，高1.95米。這么漂亮的萬歷柜不多見，1983年我20多歲的時候見過一對，賣幾千塊錢，那時候這個價錢很貴了，我當(dāng)時買不起，結(jié)果大畫家黃胄先生買走了，收在《明式家具珍賞》一書里，跟這個的尺寸、紋樣、式樣基本是一致的。后來隔了很多年，當(dāng)我50多歲的時候就碰見了這只柜子，可惜是一只，這個柜子應(yīng)該是一對的，可是那只不知哪年就散失了，也不知道在哪兒。我們知道，明式家具一般來說都非常簡約，但是明式家具中也有另外一支比較繁復(fù)，這個就屬于比較繁復(fù)的那一種。畫面上雕的這些花鳥跟明代晚期瓷器上的畫法一致。

這個柜子我是從一個香港人手里買來的。當(dāng)時我還納悶，“你怎么就一只呀？”他說他見到這個柜子的時候就是一只，他也收藏了很久，看我很喜歡，就讓給我了。那時跟我年輕的時候相比，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20多年，價錢漲了上千倍，但是有一點，我們年輕的時候碰見它，盡管便宜是今天你感覺便宜，在那個提倡做“萬元戶”的年代，賣幾千塊錢的東西已經(jīng)很貴了，你的能力是達(dá)不到的。盡管今天比過去貴很多，但你有那個能力，所以古人老說“此一時，彼一時”，我們有時候不要過于糾結(jié)過去的那些事實，我們只能面對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