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莫小姐似乎對我的解釋很不滿，沒有被算計難道不是你所期望的？”顧準幽幽地說，說完注意力又轉(zhuǎn)到手里那本書上，手指不時翻轉(zhuǎn)書頁，那種閑適的樣子反而襯得莫寧斤斤計較，而且打擾了別人。

她并不常在陌生人面前過分地顯露自己真實的情緒，記者這一行，最擅長的就是掩飾和迂回，掩飾是目的，迂回是方式?？墒牵藭r此刻，就坐在這個寧靜的書店一隅，莫寧渾身上下都冒著憤怒的因子，這種過分的情緒表露讓她自己都驚詫。

莫寧不由想：果真是……太久沒有遇上對手了嗎？

事實上，她最終還是強壓下了這股躁動的念頭，最常見的情況里，她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在遇到強勁對手時，她會聰明地選擇養(yǎng)精蓄銳以備二戰(zhàn)，所以，借喝完奶茶為由，她極優(yōu)雅地起身道：“這些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若不是今天顧總主動提起，我都已經(jīng)忘到姥姥家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真實情況我也不介意了。”停頓了一下表示此話題的結(jié)束，莫寧對著顧準看過來的眼睛擺出一個美好的笑容道，“不打擾顧總了?！?/p>

轉(zhuǎn)身，在心里默念“去死咒”，那表情頗有些惱羞成怒，好在顧準不會看見。

不過，這只是莫寧這么認為，沉浸在腹誹中的她不會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轉(zhuǎn)身而過的一個角落里，有一面長而狹窄的鏡子，她剛剛才借那鏡子整理儀容。

而以顧準的方向來說，看鏡子里的她比看她的背影更清晰。

（2）

入夏以來，文森特進入異?；钴S期，活動特別多。有產(chǎn)品促銷的、有和商家合作的、也有為之代言的明星活動。因為實在太多，這些小活動莫寧并不親為，一般都讓實習生去跑。

直到文森特的產(chǎn)品招標會到來。主辦方為了趕在夏天結(jié)束之前辦完這個活動足足準備了兩個多月，莫寧很早就收到消息，這次的招標會對鞏固文森特在國內(nèi)市場上的地位有著相當大的意義。對此，莫寧也做了充足的準備。

招標會舉行的地址就在距離G市不遠的S市。文森特在舉行招標會的酒店為媒體記者訂了一層的房間。和莫寧住在一起的是北京一家經(jīng)濟類報紙的女記者。

抵達酒店的當天晚上，是主辦方特別為與會的商界人士舉辦的酒會。

因為提前知道顧準還在出差，明天下午才會出現(xiàn)在招標現(xiàn)場。莫寧也就偷了回懶，躲在酒店房間安然地看著電視。

十點多的時候，“線人”來電，說顧準已經(jīng)提前結(jié)束工作，此時正坐在飛往S市的飛機上。莫寧舉著表數(shù)了時間，飛快地掃了一眼提綱，在差不多十一點時撥通了范濛的手機。

范濛接得很快：“喂？”

莫寧語帶笑意：“范秘書晚上好。我是《經(jīng)濟家觀察》的莫寧?！?/p>

“莫小姐晚上好?！?/p>

“我已經(jīng)在酒店門口了，聽說顧總快到了是嗎？”莫寧其實此刻還站在房間里，和她一起住的那個北京記者還在酒會上。

范濛吐了個疑問的語氣詞，偏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正休息的顧準，遮了出話口道：“顧總，那位姓莫的記者小姐……”

顧準仍然閉著眼，反應(yīng)卻并不慢：“如果她是約采訪……答應(yīng)她?！?/p>

“可是，您剛下飛機……”

“明天的招標會很重大，有很多境外媒體，我不希望出任何紕漏?！?/p>

“好?！狈稘魇栈睾笠曠R上的視線，公式化地對著手機說：“顧總?cè)昼姾髸骄频??！?/p>

酒店這一邊，莫寧眼里閃過晶亮的光。

二十分鐘后，一襲橙色長裙打扮的莫寧準時出現(xiàn)在賓館大廳。出發(fā)前，她并沒有特別打扮，連妝都沒化，只是將頭發(fā)披下來，為的是和自己的長裙搭配。根據(jù)色彩學原理，暖色總是容易讓人放松戒備。這樣的夜色下，顧準已經(jīng)忙碌了一天，又剛從飛機上下來，腦中思路一定不會太清晰。即便清晰，也沒有那么快的反應(yīng)力來句句算計她。

這么推理下來，莫寧心中把握更甚，這一篇稿，她無論如何不能落后于《經(jīng)濟周刊》。

十一點半，顧準的車才駛達賓館門前，莫寧優(yōu)雅地立在原處，盡力不去想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曾經(jīng)給自己帶來的挫敗感。她微笑看著顧準從車上抬步下來，他的動作很連貫，出了車門站直身體，目光徑直穿過車頂，一眼就看見了莫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