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又問：“你不記得末末了嗎？”

田地回過神來，說：“知道啊，做了那么久的鄰居，怎么會不記得呢？”

媽媽說：“記得就好，聽亞男阿姨說，末末也還記得你呢，還和她念叨過你呢?！?/p>

媽媽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人家也就這么一說。你知道人家內心的真實想法嗎？再說了，人家是大軍區(qū)副司令的公主，追求者如云，她還會看到童年的伙伴？在這一件事情上，田地贊同爸爸的觀點。人家的地位與自己家不對等，干脆不要與其來往，更不要與其談婚論嫁，免得自取其辱。況且，他田地又不是沒有骨氣的人。媽媽的這種做派，他當然不能公然頂嘴，但自己是非常明白的。

田地說：“是嗎？誰都不會忘記童年的，有時候我不一樣會夢見童年嗎？”

媽媽問道：“你夢見過末末嗎？”

田地說：“媽媽——你什么意思??？”

電話的另一頭，田地爸爸搶過了電話。“兒子，我是爸爸?！?/p>

田地感激爸爸及時救場，樂呵呵地說：“爸爸，你出現(xiàn)得恰到好處?！?/p>

爸爸樂呵呵地說：“你是我的兒子嘛，你何時需要我，我當然知道啊。兒子，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很多東西都是要靠自己堅守的?！卑职忠徽Z雙關的話，田地當然能明白。

田地說：“爸爸，我知道的，我已經過了飄飄然的年齡了。”

爸爸說：“嗯，這一點我相信你，兒子。我提醒你幾個問題。”

“爸爸，你說?！碧锏伛雎犞职值脑挕?/p>

爸爸說：“中國的為官之道有很多種，但是，你要切記一個規(guī)則——欲速則不達。明白嗎？”

“謝謝爸爸。”田地很感謝爸爸，爸爸的話從來都不多，但總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提出關鍵的問題。就連現(xiàn)在，爸爸也知道他會遇到什么樣的處境和困難，他的一句話，完全為田地指明了方向。

爸爸又說：“兒子，你最后一個專業(yè)是金融對嗎？”

田地說：“是，怎么啦，爸爸？”

爸爸說：“你知道的，海關大學也需要你這樣對金融很有研究的人才，也需要這方面的教授。我在想啊，你要是累了，你就回到海大來，子承父業(yè)也未嘗不可。”

爸爸的話，讓田地心里一熱，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這個世界上，真正懂得自己的，只有爸爸一人。剛才爸爸是在告訴他，當他走上絕路的時候，爸爸為他找到了出路，一直都為他留有余地。

田地有些哽咽地說：“爸爸，謝謝你?！?/p>

爸爸爽朗一笑，說道：“好了，兒子，你忙吧，我們今天搞校慶，很熱鬧啊！你要是在，也一定會高興的。再見！”

爸爸的話語，就像定海神針，讓田地的心完全植入了大地，先前的慌張和焦慮已經蕩然無存了。他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身邊的小高說：“你去準備午餐，吃完午餐休息一會兒再說?！彼麤Q定，暫時不給行長通話，等一等再看，說不定會峰回路轉呢。

看著神采飛揚的副市長，小高揣摩道：看來，田副市長已經把大事解決了。

小高就在茶吧里點了餐，問田地：“田副市長，需要酒嗎？”

田地說：“工作時間，哪能喝酒！”

菜很快送來了，兩個人準備就餐。田地又收到了短信，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短信又是娜娜發(fā)來的：田地，你到底想怎么樣，你不要以為你做了個副市長就有多了不起。說實話，你那個副市長，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需要的是溫暖，需要的是溫情，需要的是愛戀，需要的是呵護。對于權力，我沒有絲毫興趣，更不會膜拜掌權的人。我的話，請你三思，你好自為之吧！

田地默默地刪掉了短信。而后回到：你不喜歡權力，難道我迷上了權力嗎？你說，組織上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我有回天的能力嗎？我有選擇的權利嗎？我們畢竟走過了幾年的風風雨雨，希望你要珍惜，更要理解和寬容。其實，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多少，我現(xiàn)在也很難，基層工作上的難處，比想象之中難多了……

發(fā)這樣的短信，田地真心希望娜娜能理解他。

冷冰冰的短信又來了：你喜歡，你就去吧。我只能說，你好自為之吧！

田地原本期望得到一句溫暖的問候和鼓勵，哪想迎來的卻是刀子一樣的冰寒。他刪除了短信，大口大口地吃飯。此刻，他只有一個念想，就是等待行長的電話。

果然如他所料，北京的電話來了。行長給他通報了他和秦副省長通話的情況，并說今天晚上秦副省長要請他吃飯，讓他做好相關的準備。最后行長提醒他兩條：其一，只能談幫助貸款的事；其二，晚上是家宴，不要帶別的人。行長特意叮囑他，秦副省長說了，因為這層關系，就當你是侄子一樣看待，所以才像接待我一樣接待你的。對于剛才還滿腹愁腸的田地來說，現(xiàn)在真正的是柳暗花明了，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吃完飯，田地對小高說：“我現(xiàn)在需要休息，晚上你自由安排，我要去見秦副省長，你就不用去了。不過，你不要跑遠了，另外，還要注意安全?！?/p>

小高說：“好的。休息的房間我已經訂好了，你去休息就是。我不困，就不去了。”

此刻的田地，心里沒有了負擔，就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晚上好精神百倍地見秦副省長。躺在雪白的床單上，他想起了王市長還等著他的電話，于是匯報說：“王市長，事情還在進展之中，我晚上去見秦副省長，一定向領導稟明我們的具體困難?！?/p>

王市長來了精神，說：“我就知道小田非等閑之輩，呵呵，能見到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人不多啊，就是我想求見，也沒有那么容易啊。好，小田，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