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他都掛著唐朝政府的公職,卻從來不過問國家大事,每天只是游山玩水。知道他行蹤的人,無論在官場還是文化圈,都是鳳毛麟角,這樣的人,雖然從身份上來說,不能算是隱士,但是他的行為,卻完完全全是隱士風(fēng)采。比起王維來,更多的人不但腳踩兩只船,還在兩只船之間“來回跳”。比如明朝末年的大書法家董其昌,他的原則就是有條件就做官,無條件就隱居,一旦政治風(fēng)向不利,立刻撒丫子溜之大吉,政治局面稍微一好轉(zhuǎn),卻又忙不迭地投身官場,這種人其實是把隱居當(dāng)成避難所,甚至當(dāng)作一種政治籌碼。董其昌的書畫成就卓越,但就為人來說,名聲卻不好,表面甘心寂寞,內(nèi)心一直沒有停止活動,即使隱居的時候,他也曾因為欺壓當(dāng)?shù)剜l(xiāng)民而被人燒了房子。
相比起后來許多“腳踩兩只船”或者“兩只船之間來回跳”的人,魏晉人的隱居態(tài)度就實誠得多了。魏晉人的隱居,一個流行的風(fēng)尚就是“隱于朝”,這是中國圓滑的知識分子通用的方法。所謂的隱于朝,按照俗話講就是“出頭的椽子先爛”。為了個人利益,他們于一切可能關(guān)系個人命運的事情,都非常慎重,需要對國家大事發(fā)表意見的時候,他們察言觀色,打死也不說話,就算是說話,也都不著邊際,這種人的行事風(fēng)格,就是看熱鬧,隨波逐流,在動蕩的官場中明哲保身,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俸祿,天塌下來也和自己無干。西晉時期特別是西晉晚期,這種人尤其多,西晉迅速滅亡的結(jié)果,也有他們的“功勞”。從生活上看,這些人自然不是隱士,但是他們做的事情,卻和“隱”了差不多,常年混日子,把他們變成了木頭人。相比之下,也有許多知識分子的隱居,并沒有隱掉應(yīng)有的責(zé)任感。這一類的知識分子,通常被稱為“假隱”,這些人的生活方式,是“名隱實官”,表面上看,他們無官一身輕,毫不過問政治,遠離政治斗爭的漩渦,但是在國家發(fā)展乃至民族危亡的關(guān)鍵時刻,卻總是能夠看到他們的影子,他們所在時代的統(tǒng)治者們,也非常知道這些人的能量,雖然允許他們歸隱,但每到重大問題需要作決定的時候,卻總是不忘記去請教他們。在這些人的身上,隱居的背后,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知識分子難以割舍的對家國的情懷,以及與生俱來的社會責(zé)任感。
在魏晉的歷史上,這類人并不稀罕,比如締造了淝水之戰(zhàn)輝煌的謝安,早年就是一個不過問政治的隱士,在國家發(fā)展動蕩的時期,卻選擇了出山,留下了“東山再起”的美談。也有人雖然沒有出山,卻也是政治的幕后推手,比如南朝時期的陶弘景,當(dāng)時是著名的隱士,但同時也是一個杰出的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