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年紀太大,不必親自到前線去打仗,打仗的事情由年輕人來解決,由他們?nèi)プ鞒鰻奚T凇痘胶褪勘分校尺d讓一個士兵去問耶穌基督在戰(zhàn)爭中站在哪一邊。他沒有得到答案,但至少詩人毫不懷疑,耶穌站在雙方剛死去者的家庭一邊。
適齡藝術(shù)家們并不懷疑戰(zhàn)爭的意義,他們虔誠地走上戰(zhàn)場。作為志愿兵的有:畫家奧斯卡·科科施卡、弗朗茨·馬克、奧托·迪克斯和馬克斯·貝克曼;戲劇評論家阿爾弗雷德·克爾;詩人克拉邦德(即阿爾弗雷德·亨施克)、赫爾曼·黑塞和格奧爾格·特拉克爾。馬克斯·斯萊福格斯甚至成為戰(zhàn)地畫家,他覺得待在前線可以豐富藝術(shù)生活。1914年圣誕節(jié)以前有首批表現(xiàn)主義藝術(shù)家喪生。
敵人清早開槍,
我便披掛上陣,
火力在頭盔和皮帶上方穿過,
前進,向前看,流血廝殺,
抓緊韁繩。
也許傍晚時分
我們以勝利者進軍。
也許任何地方
在尸體間挺直身子……
寫這首詩的恩斯特·施塔德勒傍晚時分真的挺直身子躺在了尸體間,他于1914年10月30日在伊珀爾附近的贊德福特陣亡。只是,他作為一個德國人而死,而他短暫的一生卻是一個歐洲人的一生。他在斯特拉斯堡長大,在那兒念大學,學的是日耳曼學和羅馬語語言文學,后獲劍橋大學塞西爾-羅茲基金會頒發(fā)的獎學金,并在那里完成大學執(zhí)教資格論文《論威蘭的莎士比亞戲劇翻譯》。接著在布魯塞爾大學當講師,1913年被聘任多倫多大學教授,施塔德勒在那里的任教工作應于1914年9月開始。
然而戰(zhàn)爭先于這一時間爆發(fā)。
其他人保持著沉默,不僅僅是因為在德國有嚴格的檢查機構(gòu)而不被發(fā)表,他們也以沉默表達抗議,學卡爾·克勞斯的做法,他幾乎有9個月沒有再出版他的《火炬》。在名單上列著真正的歌德和席勒式傳統(tǒng)的反戰(zhàn)主義者:約翰內(nèi)斯·R·貝歇爾、安妮特·科爾布、里卡達·胡赫、阿圖爾·施尼茨勒、萊昂哈德·弗蘭克和亨利希·曼。
1915年圣誕節(jié)前不久的普通一天,那些威風凜凜的筆桿子士兵也變得沉默了。本來就是難以描述的恐怖事情變得不能再描述了,現(xiàn)在只有那些頑固的、不聽勸說的人還在寫。他們從來沒有過這么多的讀者,因為報紙和雜志有幸在“戰(zhàn)爭詩”這一欄目中發(fā)表洋洋大篇的文章給人民、給祖國、給德皇看,發(fā)表一些反對法國和英國的空話連篇的辯論――如果從這樣的思維財富中產(chǎn)生一首詩,那最受編輯的歡迎了,因為這是更高尚的德意志文化的證明。比如赫爾曼·祖德曼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里將一首短詩投到《柏林日報》的欄目中:
我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有鹿角的人!
人人晉封了騎士!
準備吃苦受難,準備去死,
如果祖國要我們這樣做。
其中有不少措辭不當和空洞言詞,如“鋼鐵般的云雀軍團”、“德意志本性的再生”、“青年的巨大覺醒”、一次“強加于人民的、為了生存的大戰(zhàn)”、渴望一個“更深、更黑暗、更熾熱的世界”、希望清洗“頹廢和粗野”等等。如果有人因檢查而受到局限,卻在一本平時不受人注意的藝術(shù)雜志里找到一個可以講反面話的缺口,從而公開表示自己是一個沒有祖國的小伙子,和德國人民堅決忠于祖國的氣氛和態(tài)度不一致,那就要受懲罰,不是被送到前線打仗,就是判監(jiān)禁,或者成為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中的許許多多人中的一個。
阿諾爾德·非特·馮·戈爾森瑙曾在最前線當過中尉,這個貴族傷愈后回來了,他以紀實小說的形式用不算過分的激情寫成真實報告,反面角色用假名代替,大戰(zhàn)結(jié)束后10年才出版。路德維?!だ锥鞯摹稇?zhàn)爭》銷售數(shù)達16萬冊,被譯成10種語言。因此,馮·戈爾森瑙(化名雷恩)跟和平主義者恩斯特·弗里德里希和埃里?!ゑR里亞·雷馬克一樣,被納粹列在黑名單的最上面,他于1936年流亡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