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魏枯雪眉心一挑。
“并非所有人持此物都有感應(yīng),有人強,也有人弱,但是一旦接近此物之人心有敵意,此物就會震動不安,奪人心智。”
“魔由心生?!蔽嚎菅┑?。
“不錯。魔由心生,心不動,魔亦不動?!辈换ㄘ蔹c頭,“當(dāng)持此物,必先誠心靜意,若生敬畏心、恐懼心、得失心、喜樂心,縱然不碰,也難免為它光明所惑。魏宗主拿著的時候,便有好勝心和爭斗心,原本和此物正面對沖,勝算微乎其微,不過昆侖山劍氣果然神妙,宗主修為絕世,逢有外魔入侵,強行克制,放聲喝破,也合乎佛家頓悟的道理?!?/p>
天僧合十:“確是我佛家真意。”
“我曉得了,你學(xué)的是儒學(xué)?!蔽嚎菅┞暽粍?,微笑著看向不花剌。
“宗主從哪里看出來?”不花剌似乎饒有興致。
“孟子曰‘吾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你一個蒙古貴族,有這般的勇氣,不怕光明皇帝的邪力;有這般的寬大,不介意和我們這些僧道南人同坐,也算是大儒的風(fēng)范?!?/p>
“是。在下師從崔夫子學(xué)五經(jīng)六藝,歷二十一年?!辈换ㄘ萆裆C然,低頭拱手。
“那么,輪到我展示七百年前的所藏了。”蘇秋炎道。
“掌教帶出了清凈光鎧?。俊蔽嚎菅┥裆饎?。
“不安份的東西?。∥夷軌蚋杏X到,它在紫薇天心陣?yán)?,已?jīng)等得焦躁不安。”蘇秋炎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道袍。
道袍下赫然是一件森嚴(yán)沉重的鐵鎧,護心處雙獅守護樹木的花紋清晰可辯,甲胄上護領(lǐng)口,披甲蓋過雙腿膝蓋,關(guān)節(jié)精巧,就像是貼著蘇秋炎的身體敷上的一層鋼鐵,烏光滲人。
蘇秋炎起身,緩緩走到月光未及的黑暗角落里,另外三人這才看清楚他身上的鎧甲上流轉(zhuǎn)著一層熒光,變化不定。
“這就是清凈光鎧?”天僧的臉色也驚恐不安起來。
“不錯,惟有把它穿在身上,我才不至于擔(dān)心這件東西落入明尊教的手里。魏宗主上過忘真樓,也知道我在那里坐了十九年,卻未必知道忘真樓下,就是重陽道宗最隱秘的所在??栈米幼鎺熍R終前設(shè)下紫薇天心大陣,以鎮(zhèn)壓這件鎧甲。貧道在上面端坐了十九年,沒有一刻不在擔(dān)心它重獲自由?!碧K秋炎低聲道。
“最后一件神物是由常宗師帶回昆侖山收藏的吧?”天僧問道。
魏枯雪點頭,神色肅然:“然而光明海劍是殺千百人的兇器,魏某平生也并未見過幾次,更沒有這個膽子帶來此地?!?/p>
蘇秋炎不言,走到魏枯雪面前,忽地跪拜。
魏枯雪眉峰一挑,離座避開了蘇秋炎:“掌教何以如此?”
蘇秋炎不答,起身擊掌三次。
腳步聲遠遠傳來,那是四個精壯的年輕道士扛著一具棺木。魏枯雪看到棺木,不禁愣了一下。
蘇秋炎上前撫摸棺木:“為了后輩人打攪祖師的清凈,總是忤逆。”
他猛地掀開棺板。里面的東西暴露出來,魏枯雪一驚之下,竟然拔劍。他這次拔劍毫無猶豫,劍鋒寒氣飛射,直刺蘇秋炎。蘇秋炎并不驚慌,單手逼出一片火光頂住了魏枯雪,另一只手的掌緣忽然涌出火影,他的手如同燃燒的利刃,對著棺材里的物件切下。
重陽宮的先意劍被他用手掌施展,更勝于利刃。躺在棺材里的竟然是一句以紫綾包裹的尸骸,從頭到腳無處不寫滿咒符。此時天氣尚沒有轉(zhuǎn)寒,而那具尸骸外卻結(jié)著厚厚的寒冰。
魏枯雪被阻擋的一瞬,蘇秋炎已經(jīng)剖開了那具尸體。單手從中抓出了一件東西,也帶著冰棱的長條,在冰下閃爍著鐵光。
魏枯雪一怔,收回了劍,向著尸體跪倒。
蘇秋炎也跪下叩首:“晚輩無禮,傷害常先師的法體,罪無可恕,寄此一命,將以有為?!?/p>
天僧大驚,他已經(jīng)明白,那具尸體竟然是七百年前昆侖劍圣常笑風(fēng)的遺骸。
魏枯雪面無表情,橫劍踏上一步:“蘇掌教,你要逼我決戰(zhàn)于此么?”
蘇秋炎長拜:“不敢?!?/p>
“那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么?”魏枯雪厲聲大喝,“在這一切背后,重陽道宗還有多少事不可告人?你為了神魔之器,不惜盜尸求劍。你不能解釋清楚,我們二人便有一人不能踏出此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