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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醫(yī)院去看他，捎帶幫幾個藝術(shù)家朋友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因為據(jù)我觀察，他們發(fā)瘋是遲早的事，他們總是認為，一個人不發(fā)瘋的話，很難寫出好作品，所以他們想身體力行。

院長姓郭，戴著眼鏡，是個六十多歲臉上沒有胡子的人，聽說他在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檢討會上反思自己的錯誤時，因為褲子拉鏈沒系好被人觀察到不合時宜的勃起而被人指斥為將矛頭對準毛主席對準黨中央，雖然他辯白說是因為膀胱充水，完全是生理現(xiàn)象跟思想無關(guān)，結(jié)果有很多人從中發(fā)現(xiàn)問題，他之所以說出膀胱這個詞，是因為他一直就不尊重黨不尊重組織，只是用旁光斜視，從來不正眼看人，這只能說明他心虛。他還是被群起而攻并且多加了一條罪名是轉(zhuǎn)移現(xiàn)階段的主要矛盾。

他恨透了這條沒有覺悟沒有觀點的毛毛蟲，為了表明他的立場，他決定與自己的陰莖決裂。他要將自己閹割，說要把一切獻給黨。

做醫(yī)生的都知道這么一件事，采熊膽時必須要把熊激怒，使它的膽汁分泌達到最高峰，這時去采，質(zhì)量好數(shù)量多。

他想大可以借鑒一次。

于是他想給自己手淫，讓陰莖充足血顯得更忠誠，然后切下。

當然憑他自己的力量斷難做到這一點，所以在組織的呼吁下，人們專門成立了“郭同志決裂事件辦公室”――簡稱“決裂辦”來完成這項震古爍今的改造工作，他們的口號是：一個人長個生殖器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沒有生殖器，這才是最難最難的??！

他在人們的注視下以革命的名義手淫，以革命的名義開刀，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是非根，一把手術(shù)刀解決了全部問題。當醫(yī)生疼昏了之后，有人把這個用紅繩扎起來的依然挺翹翹粘乎乎紅彤彤的器官送給了有關(guān)部門。大家開了一個現(xiàn)場會，贊嘆著它的氣勢，比較著自己的短長，都受到了一次觸目驚心的教育。開了幾次會之后，因為沒有采取什么防護和防腐措施再加上人為的觸摸所造成的磨損超乎尋常的嚴重，這個器官漸漸萎縮并且開始腐爛?！皼Q裂辦”開了最后一次會議，一致同意把它扔了，后來這根東西就扔了。郭醫(yī)生本來想去找到這個東西，用石灰把它干燥保存起來，等自己百年之后和自己的身體拼在一起好歹還是一個完人。但是，在妻子的勸說下，他才知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毀棄是過時的觀念。他放棄了這打算，再也沒見過自己身體的這一部分。

這個事情觸及了所有人的靈魂，最大的教育作用就是從此以后大家開會時無論發(fā)言還是作報告，都在地下趴著，誰也不敢站著說話。即使萬不得已必須站著說，也必須在身子前邊擋上個半人高的桌子，才敢侃侃而談。大家都心有余悸，因為郭醫(yī)生的下場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他的妻子因他的性能力嚴重不足已經(jīng)離開了他，他的兒子因為有這樣的父親已經(jīng)自殺。

作為補償，郭醫(yī)生被任命為這個新成立的精神病院的院長，因為這是當時聲名和生意最好的地方。郭醫(yī)生感到很榮幸，所以他在這里開設了閹割實驗室和閹割課題小組，專門從事這方面的工作，據(jù)說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他也成為全國聞名的閹割權(quán)威。

我站在他的面前有點不自然，我的身體讓我羞愧。

看來他也這么想，他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我的介紹，一邊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褲襠，像是在判斷我的大小和長短，手里不停地掂著一把手術(shù)刀。

看來是職業(yè)病，病得不輕。

后來是很長時間的冷場。

后來終于來了個女護士帶我去看老賈。

跟在女護士的身后，我只能用柔軟這個詞來形容她的屁股，她的屁股大小正好但稍微有些下垂，也許是縱欲過度鬧的。有著柔軟屁股的女人，有著一顆柔軟的心，我記得一個廣告曾經(jīng)這樣說。漂亮的女護士在醫(yī)院隨處可見，一看就知道很多是穿著三點式，在外面罩上一件白大褂，玉樹臨風。一想到她們就這樣幾乎光著身子在醫(yī)院里串來串去，我的身體就恬不知恥躍躍欲試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