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早先的記憶都是坐在自家或搭乘的車上。我們總是在收拾行裝準備上路。我想這就是為什么邁克爾和我總念念不忘地要有個家。如果我們在一個地方住得超過幾星期了,我們就以為要在那里扎根了。
“然后一輛車會來到我們住的旅館,一二再,再而三,加油站的工人會向父親提出些怪問題。于是,我們的父母就開始交頭接耳,半夜三更把我們叫醒,摸著黑穿衣服。太陽升起之前,我們已經在路上,駛向不知何方的那一方?!?/p>
“那你們的父母就從沒給你們解釋過嗎?”瑪亞問。
“算不上真正的解釋。所以才可怕。他們只是說‘這里危險’或‘壞人在找我們’。只要聽到這話,那就又該打包離開了?!?/p>
“你們也從未對此抱怨過?”
“不在我父親面前。他永遠都穿著粗布衣衫和工作靴,但是,他身上的某種東西――他眼中的一種目光――讓人覺得他非常強大和智慧。素昧平生的人們愿意向他傾吐心中的秘密,就好像他能幫助他們一樣?!?/p>
“你母親是怎樣的人呢?”
加布里埃爾沉默了一會兒。“我一直在想她臨終前我見到她的最后一面。想忘也忘不掉。在我們還小時,她總是積極地面對一切。假如我們的車壞在鄉(xiāng)野的路上,她就把我們帶到原野里去,找那些野花或幸運的四葉紅花草?!?/p>
“那你們又表現(xiàn)如何呢?”瑪亞問?!笆枪院⒆舆€是搗蛋鬼?”
“我比較安靜,有事總是自己消化。”
“邁克爾呢?”
“他一直是個自信的哥哥。如果我們需要一個儲物間或多要幾條毛巾,我父母總是派他去和老板交涉。
“有時候,就這樣人在旅途也挺好。就是父親不工作,我們似乎也并不缺錢。我母親不喜歡電視,所以,她總是大聲地給我們講故事或讀故事書。她喜歡馬克·吐溫和查爾斯·狄更斯,我還記得當她讀威爾基·科林斯的《月亮寶石》時我們有多么激動。我父親教我們怎樣調整汽車的引擎,怎樣看地圖以及怎么樣才能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不迷路。不是研讀教科書,而是每到高速路上出現(xiàn)歷史名勝的名字時,我們就停車去游覽。
“在我8歲邁克爾10歲時,我們的父母招呼我們坐下來,說他們打算買下一間農場。我們在小城鎮(zhèn)停車,讀報,開車到插著‘出售’牌子的農場去。哪個地方在我看來都不錯,可父親卻總是回到車上后大搖其頭,跟媽媽說‘條件不合適’。就這樣幾個星期下來,我開始琢磨什么叫‘條件’,原來就是那些喜歡說‘不’的貪心老婦。
“我們又去了明尼蘇達,然后向西,去了南達科他州。在蘇城,父親聽說一個叫尤尼蒂韋爾的地方有農場待售。那地方確實好,有山有水,還有云杉樹。農場的確是好農場,有高大的槭樹和一座谷倉,還有就是一棟搖搖欲墜的兩層小樓。
“經過反復商談,父親從一個需要現(xiàn)金的男人手里買下了那份產業(yè),我們兩周后搬了進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月底停電的那天。起初,邁克爾和我都以為是什么東西被打破了,可我們的父母叫我們進廚房里去,告訴我們電和電話就是我們與外面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
“你父親知道你們受到攻擊了,”瑪亞說?!八窍肷钤诖髾C器之外的?!?/p>
“父親從來沒有認真告訴我們發(fā)生了什么,只說我們要自稱‘米勒’,而且誰都要給自己起個名字。邁克爾叫自己羅賓,神童,可我父親不喜歡這個主意。說來說去,邁克爾決定叫戴維,我挑了吉姆,取自《寶島》中的吉姆·霍金斯。
“同一天晚上,父親把所有武器都找了出來,告訴我們哪件藏在哪兒。鑲寶石的劍在父母的臥室,我們在未得到允許的情況下決不許碰它。”
瑪亞想到那樣一把寶劍就那么擱在一個柜子里,不禁微微一笑。她真想知道,那寶物是不是就在角落里戳著,旁邊是一堆破鞋爛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