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嗡嗡聲停止了。一分鐘后,后門開了,桑切斯出現(xiàn)。他很快地摘下防毒面具似的頭盔,臉上的汗珠子亮閃閃的?!罢业狡ヅ涞牧?,”他說。“是她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留下的一根頭發(fā)?!?/p>
“好的。你回到車上去吧。”
桑切斯拿著他的防護(hù)服和儀器出去了。再次只剩下托馬斯和布恩兩個人。
“瑪亞來過這兒,”布恩說。
“根據(jù)那個儀器?!?/p>
“我想知道她說了和做了什么。我想知道你給沒給她錢或交通工具。她是不是受傷了?她有沒有做易容術(shù)?”
“我無法幫助你,”托馬斯冷冷地說?!半x開我家吧?!?/p>
布恩拔出了他的自動手槍,但只是平放在自己的右腿上?!澳阏娴臎]有選擇,托馬斯。我只是想讓你接受這個事實……”
“我有說‘不’的自由?!?/p>
像是面對不聽話孩子的父母,布恩嘆了口氣?!白杂墒怯惺芬詠碜畲蟮纳裨?。是非建設(shè)性的和不可能達(dá)到的目標(biāo),只能帶來巨大的痛苦。很少有人能把握自由。一個社會只有在控制下才是健康和富有建設(shè)性的?!?/p>
“你認(rèn)為這是將要發(fā)生的事?”
“一個新的時代正在到來。我們正接近于這樣一個時刻,擁有并把握監(jiān)控最廣大人民的必要技術(shù)手段。在工業(yè)發(fā)達(dá)國家,已有相當(dāng)?shù)某煽??!?/p>
“你也處在控制當(dāng)中嗎?”
“哦,我也被觀察。任何人都被觀察。那是個非常民主的體制。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托馬斯。其進(jìn)程無法阻擋。你為某個哈樂根做出的犧牲將毫無意義。”
“那是你自己得意的見解,但是,什么使我的生活富有意義,那得我說了算?!?/p>
“你應(yīng)該幫我,托馬斯。這一點是沒什么可商量的。也沒什么妥協(xié)的余地。你需要面對實際情況?!?/p>
托馬斯惋惜地?fù)u了搖頭?!安唬业呐笥?。脫離實際的是你。你看著我,看到的是個體重超標(biāo)的印第安烏鴉,拾掇著破舊的污物碾碎器,窮得叮當(dāng)響。于是你就想:‘啊哈,他不過是個普通人。’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男男女女也明白他們要做什么。我們會站起來,奮力破門,離開你們的電子囚籠。”
托馬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下陽臺,直奔車道。布恩在椅子上稍稍側(cè)轉(zhuǎn),雙手舉槍,擊碎了敵人的右膝。托馬斯頹然仰倒,后背著地,一動不動。
拿著槍,布恩踱了過去。托馬斯還有意識,只是呼吸加快。他的腿,膝蓋以下,已與他的身體分離,黑紅色的血液汩汩地從肢體殘端冒出。在托馬斯?jié)u入昏迷之際,他抬眼望著布恩,慢慢說道:“我還是一點兒不怕你……”
極度的憤怒攫住了布恩。他把槍口抵在托馬斯的前額上,像是要把所有人的思想和記憶統(tǒng)統(tǒng)崩掉,再次摳動了扳機。
這第二槍似乎響得不得了,聲波向外擴展,傳遍了天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