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矮人吸了一口氣，然后從牙齒縫里咝咝地吐出來?！澳阒傅氖前布??！彼冻龊軈拹旱纳裆?，“她那把劍是在猜謎語游戲中從一位教士那里贏來的。這是個卑鄙的騙局，只有我們才可以使用長柄雙刃劍。她和阿麗婭……”他聳了聳肩，走到一張小桌子跟前，斟滿了兩杯麥芽酒。他把一杯遞給伊拉龍，一面說：“應羅特加的請求，我今天邀請你來這兒。他對我說，要是你同意成為工匠部落的一員，就讓我教教你矮人國的傳統(tǒng)?！?/p>

伊拉龍喝了口酒，沒有吭聲，望著甘納爾兩道濃濃的眉毛移到亮光里，產(chǎn)生的陰影落在兩個瘦削的顴骨上。

那位首領(lǐng)接著說：“過去從來沒有外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信念，你也不準把它告訴人類或精靈。然而，不了解這一些，你就無法理解當個矮人的含意?，F(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工匠部落的一員，你是我們的血肉，我們的榮譽。懂嗎？”

“我懂?！?/p>

“過來?！备始{爾一手拿著酒杯，把伊拉龍帶出了練武室，領(lǐng)著他穿過五條大走廊，停在一扇拱門前面。拱門通向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里面煙霧騰騰，一股供香的味道。他們面前是一尊褐色的花崗巖雕像，從地面直達天花板，淡淡的光線照著那張沉思的臉。

“他是誰？”伊拉龍誠惶誠恐地問。

“萬神之王甘特拉。他是個武士和學者，雖然他的脾氣捉摸不定。因此，為了得到他的保佑，我們每到關(guān)鍵時刻都要搞祭祀活動，比如在播種以前，生老病死的時刻。”甘納爾做了個古怪的手勢，朝雕像鞠了個躬，“每次投入戰(zhàn)斗之前我們也要向他祈禱。他用一個巨人的骨頭做成了大地，把這個世界理得井井有條。普天下都是他甘特拉的領(lǐng)地?！?/p>

接著，甘納爾教伊拉龍怎樣膜拜這位神，解釋了用于表示敬意的姿勢和話語。他闡述了供香的意思 ―― 它象征著生命和幸福，還花了很多時間來講述關(guān)于甘特拉的故事：一匹母狼怎么在黎明時分產(chǎn)下了他；他怎樣跟惡魔和巨人交戰(zhàn)，為他的親人們在阿拉加西亞贏得了一塊地盤；他又怎樣娶了河流和海洋之女神基爾芙作為自己的配偶。

接著，他們來到基爾芙的雕像跟前。她是用淺藍色的石頭精雕細刻出來的。她的頭發(fā)似流水般地向后飄動，一直拖到脖子，中間是一雙笑瞇瞇的紫藍色寶石眼睛。她的手里捧著一枝睡蓮和一塊多孔的紅色石頭。這種石頭伊拉龍沒有見過。

“那是什么石頭？”他指了指問。

“珊瑚，取自博爾山沿岸的大海深處。”

“珊瑚？”

甘納爾喝了口酒，然后說：“我們的潛水員在采珍珠時發(fā)現(xiàn)了它。在海洋里，有的石頭似乎能像植物那樣生長?！?/p>

伊拉龍以吃驚的眼光看著。他從來沒有想到石子或石頭也有生命。然而，這就是證據(jù)，它們只要有水、有鹽就能長得很茂盛。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帕蘭卡山谷的農(nóng)田里老是有石頭，即使在每年春天把土壤清理一遍以后。原來石頭是會長出來的！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來到空氣和天空之神烏魯爾以及他的兄弟火神莫戈瑟爾跟前。在莫戈瑟爾的深紅色雕像面前，那位術(shù)士講述了他們兄弟倆是如何互相關(guān)愛，雙方缺一不行。因此，白天，莫戈瑟爾的火光熊熊的宮殿在空中出現(xiàn)；每天夜晚，從煉爐里迸出來的火星在頭頂閃爍。也因此，烏魯爾不停地為他的兄弟提供食物，于是他就不會死亡。

除此以外，還剩下兩個神：辛德莉 ―― 大地的母親 ―― 和赫爾茲伏格。

赫爾茲伏格的雕像與眾不同。這尊赤身裸體的神欠著身子，匍匐在一塊矮人大小的灰色燧石上，食指尖摸著那塊石頭。他的背部肌肉高高隆起，好像是在使勁兒，但他的表情極其溫柔，猶如有個新生嬰兒躺在他的面前。

甘納爾以低沉而又刺耳的嗓音說：“甘特拉也許是萬神之王，但我們心中敬仰的是赫爾茲伏格。巨人族被打垮以后，是他認為大地應當有人居住。別的神都不贊成，但赫爾茲伏格沒有理會他們，偷偷地從一座大山里取來樹根做成了第一個矮人。

“他的行為被發(fā)現(xiàn)以后，眾神們都很嫉妒。于是，甘特拉創(chuàng)造了精靈族，令其代表自己統(tǒng)治阿拉加西亞。接著，辛德莉從土里帶來了人類；烏魯爾和莫戈瑟爾聯(lián)手合作，把龍族引進大地。只有基爾芙保持克制。于是，第一批民族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p>

伊拉龍聚精會神地聽著，覺得甘納爾講得非常誠懇，但他仍有一個簡單的問題：他是怎么知道的？不過，伊拉龍覺得提出這樣的問題會令人尷尬，因此只是一邊聽一邊點著頭。

“于是，”甘納爾喝干了酒說，“就有了我們最重要的儀式……矮人死了以后都非得葬在石頭里，要不然他們的靈魂就永遠進不了神殿去見赫爾茲伏格。我們不是來自泥土、空氣或火，而是來自石頭。而作為工匠，你有責任確保你身邊的任何矮人死了以后都有個合適的安息之地。要是你不這么做 ―― 除非你受了傷或在出現(xiàn)敵人的情況下 ―― 羅特加會把你流放，生前哪個矮人也不會承認你的存在?！彼α送绨?，眼睛盯著伊拉龍，“你還有好多東西要學，但你要遵守我今天簡單向你介紹的習俗，這是有好處的?！?/p>

“我不會忘記的?！币晾堈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