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多砍的木材可以派別的用場?！?/p>

達(dá)門指指堆放在基塞爾特的地邊的一堆密密的刺藤。“這是我從阿諾爾河邊弄來的，你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吧。我再去弄點(diǎn)來?！?/p>

若倫拍拍他的胳膊，然后轉(zhuǎn)身看著卡沃荷的東邊，只見一大群婦女、孩子和男人在挖土。他走過去，看到伯吉特像個(gè)將軍那樣在發(fā)號施令，給挖土的人送開水。戰(zhàn)壕已經(jīng)有五英尺寬，兩英尺深。趁著伯吉特停下來歇口氣，他對她說：“我很感動?！?/p>

她把一束頭發(fā)抹到后面，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拔覀兿劝训乩缌艘槐椋@樣挖起土來就比較容易。”

“有鐵锨嗎？我也來幫忙?！彼麊?。伯吉特指了指壕溝那頭的一堆工具。若倫走了過去，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凱特琳娜。她身邊的史洛恩正勁頭十足地在刨著土，好像要把地球剝掉一層皮，讓它露出下面的肌肉。他眼睛瞪得很大，牙齒露在外面，嘴唇上全是土。

若倫一見史洛恩的表情，不由得打了個(gè)寒噤，連忙從他身邊走過去，還轉(zhuǎn)過臉，不想看見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他拿起一把鐵锨，馬上動手挖土，以拼命干活來忘卻自己的擔(dān)心。

那一天就這樣在不停的忙碌中漸漸過去。大家都沒有停下來吃飯或休息。戰(zhàn)壕越挖越長，越挖越深，最后圍住了村莊的三分之二，直達(dá)阿諾爾河邊。所有的松土都堆在壕溝的里側(cè)，讓別人跳不進(jìn)來……也爬不出去。

到了下午早些時(shí)候，樹障已經(jīng)修建完畢。若倫停止挖土，接著去幫助削尖無數(shù)的樹枝――把它們盡可能交叉重疊地放在一起――固定好刺藤網(wǎng)。有時(shí)候，他們不得不拔掉一根樹樁，好讓伊伏這樣的農(nóng)夫把牲口趕到卡沃荷的安全地方。

到了傍晚，工事已經(jīng)比若倫想象的還要堅(jiān)固、還要長，雖然他們還得干上幾個(gè)小時(shí)才能使工程達(dá)到滿意程度。

他疲憊不堪，坐在地上歇息片刻，啃著一塊面包，抬頭望著星星。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艾伯瑞?！澳弥！卑鸾唤o他一個(gè)制作粗糙、只是拿幾塊木板用釘子拼成的盾牌，以及一根六英尺長的長矛。若倫很高興地接過了。接著，艾伯瑞往前走去，把長矛和盾牌分發(fā)給別人。

若倫慢慢地立起身，從霍司特家拿來斧子，來到大路的入口處。波多爾和另外兩個(gè)人在值班。“你們需要休息就把我叫醒?！比魝愓f，然后在附近的屋檐下躺下來。他把武器放好，便于在黑暗里找得著，然后合上眼睛焦急地等著。

“若倫?！?/p>

聲音來自右邊?！笆莿P特琳娜嗎？”他掙扎著坐起身，眨了眨眼睛。她拿開燈籠上的遮布，透出一縷光線?！澳阍谶@兒干什么？”

“我想來看看你?！彼樕n白，和夜間的陰影融合在一起，大眼睛里露出神秘的目光。她拉起他的胳膊，把他帶到一個(gè)波多爾和別人聽不見他們說話的門洞里。她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輕輕地吻著他。但是，他太疲勞了，難以對她的愛情做出反應(yīng)。她往后一縮，打量著他?！坝惺裁床粚︻^嗎，若倫？”他干巴巴地大笑起來?！坝惺裁床粚︻^？這個(gè)世界不對頭，就像畫框掛歪了?！彼掌鹨粋€(gè)拳頭，“我也不對頭。只要我一停下來，我就看到那兩個(gè)士兵在我的錘子底下流血。那兩個(gè)人是我殺死的，凱特琳娜。他們的眼神……他們的眼神！他們知道快要死去，知道自己毫無辦法?！彼诤诎道餃喩戆l(fā)抖，“他們知道……我也知道……但我仍然不得不那么做。這是無法――”他說不下去了，只覺得熱淚在落下來。

若倫為過去幾天的事深感震撼，失聲大哭。凱特琳娜摟著他的頭。他為加羅和伊拉龍哭泣；他為帕爾、昆比和其他死者哭泣；他為自己哭泣；他也為卡沃荷的命運(yùn)哭泣。他哭個(gè)不停，直到感情慢慢平息下去，把眼淚哭干。

若倫長長地吸了口氣，朝凱特琳娜看了一眼，只見她也在流淚。他伸出拇指，抹去她那如寶石般的淚珠?！皠P特琳娜……親愛的?！彼终f了一遍，品嘗著那句話的滋味，“親愛的。我沒有東西給你，只有我的愛。不過……我還是要問。你愿意嫁給我嗎？”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她臉上旋即露出真誠的喜悅和驚訝。接著，她猶豫片刻，看上去有點(diǎn)躊躇和不安。沒有史洛恩的同意，他不該問，她也不敢接受。但是，若倫已經(jīng)不再在乎，他現(xiàn)在必須知道，凱特琳娜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最后，她低聲說：“是的，若倫，我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