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受了傷，往后退卻，叫聲漸漸遠去，越來越輕。

藍兒側過翅膀，從右面呈弧線形往上攀升，恰好與另外兩個家伙迎面相遇，它們正對她形成合擊之勢。她弓起脖子，伊拉龍聽到她的肋骨間轟然一聲，只見她的嘴巴里噴出一團火。一個熾熱的火環(huán)出現(xiàn)在藍兒的頭部，照亮了她寶石般的鱗片，最后，她渾身閃耀著奪目的光輝，仿佛從內部點亮了全身。

那兩頭龍似的野獸驚慌失措，呱呱亂叫，調過頭去從兩邊慌忙逃竄。它們飛速離去，重新降在山坡上。攻心之戰(zhàn)宣告結束。

你差一點把我甩下來。伊拉龍說，他一直緊緊抱著她的脖子，這時候才松開了雙臂。

她得意地朝他看了一眼。差一點兒，但是并沒有。

沒錯兒。他笑了起來。

他們返回筏子，心里充滿了勝利的喜悅。藍兒降落在水面上的時候，奧利克喊著說：“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伊拉龍說，藍兒朝著筏子游去，她激起的冰冷的水流在他的腿邊打轉兒?！八鼈兪遣皇遣柹矫}的又一個民族？”

奧利克把他拖上筏子?！拔覀児芩鼈兘屑庋阔F。它們不如龍聰明，也不會噴火，但依然是個可怕的敵人?！?/p>

“這正是我們所發(fā)現(xiàn)的?！币晾埲嗔巳嗵栄?，尖牙獸的進攻弄得他有點頭痛，“不過，他們壓根兒不是藍兒的對手?！?/p>

那當然了。她說。

“這是它們的捕獵方式，”奧利克解釋說，“它們使用意念讓獵物喪失活力，然后把獵物殺了?！?/p>

藍兒甩甩尾巴，朝伊拉龍潑了點水。這是個好主意，我下次出獵也來試試這種辦法。

他點了點頭。這個辦法用于打仗也比較方便。

阿麗婭來到筏子邊上。“我很高興，你們沒有把它們殺了。尖牙獸已經(jīng)為數(shù)不多，殺了這三個是很可惜的?！?/p>

“它們仍在吃掉我們的大批牛羊。”索夫在艙里怒沖沖地說。那個矮人走到伊拉龍身邊，亂蓬蓬的胡子后面露出不大耐煩的神色，“在博爾山里，你們就別再飛了，鬼魂殺手。即使你和你的龍不去對付響尾蛇，我們已經(jīng)很難確保你的安全?！?/p>

“好吧，我們就待在地上，到了平原再說。”伊拉龍答應一聲。

“很好?！?/p>

他們停下來過夜。矮人們在一條小溪口的山楊樹上系好筏子。阿馬生起一堆火，伊拉龍幫伊斯克瓦把雪焰牽上了岸，拴在一片草地上。

在索夫的監(jiān)督之下，六頂大帳篷架起來了。赫丁拾來了一大堆柴火，足以燒到第二天早晨。杜思默爾從第二條筏子上搬來糧食，動手做晚飯。阿麗婭在營地邊緣放哨。伊克斯瓦、阿馬和特里加干完自己的活兒以后，也很快加入了她的隊伍。

伊拉龍發(fā)現(xiàn)自己無事可做，便與奧利克和希爾格寧一起蹲在火邊。希爾格寧脫去手套，把滿是傷疤的手烤著火。伊拉龍注意到，那個矮人除了拇指以外每個指關節(jié)上都戳出一根錚亮的鋼釘――大約有四分之一英寸長。

“那是什么？”他問道。

希爾格寧朝奧利克看了一眼，大笑起來?！澳鞘俏业腁sc ?dgamln……我的‘鋼拳’。”他朝一棵山楊樹打了一拳，樹皮上旋即留下四個對稱的窟窿。希爾格寧又大笑起來。“這玩意兒用來打人是挺不錯的，對嗎？”

伊拉龍覺得很有意思，甚至有點兒眼紅?！斑@是怎么做成的？我的意思是，這些釘子是怎么連到手上去的？”

希爾格寧猶豫片刻，想要找到合適的話來表達。“你得請一位郎中。他讓你睡得很深，那樣你就不覺得痛。然后，就戳，對嗎？――戳一個孔，一直戳到關節(jié)……”他沒有說下去，以飛快的速度用矮人語和奧利克交談了幾句。

“每個孔里放上一個金屬插座，”奧利克解釋說，“然后用魔法封好，把插座固定下來。等傷口痊愈以后，大大小小的鋼針便可插在那幾個插座里?！?/p>

“對，就是這樣，明白了吧？”希爾格寧咧嘴一笑說道。他抓住左手食指上的針頭，小心翼翼地把鋼針從關節(jié)里拔出來，遞給了伊拉龍。

伊拉龍把尖尖的鋼針放在手心里，微微一笑?！拔乙埠茉敢庋b一付‘鋼拳’?！彼厌樳€給了希爾格寧。

“這是個很危險的手術，”奧利克警告說，“孔戳得太深，手會失去功能，因此很少有人擁有一付‘鋼拳’?！彼鹑^，給伊拉龍看了看，“我們的骨頭要比你的厚。在人類身上可能是辦不到的?！?/p>

“我會記住的。”不過，伊拉龍仍禁不住想，要是打起仗來有一付“鋼拳”，能夠想怎么懲罰誰就怎么懲罰誰，包括懲罰披掛上陣的蛇人，那該多么好啊。他很欣賞這樣的想法。

吃完晚飯以后，伊拉龍回到自己的帳篷?；鸸夂芰粒吹靡娝{兒靠著帳篷睡得很舒服，像是個用黑紙剪出來、貼在帆布上的圖案。

伊拉龍坐下，拉過毯子往腿上一蓋，眼睛盯著膝部。他感到很困，而又不大想睡。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他不知道若倫、霍司特和卡沃荷村別的人此時此刻在干什么，帕蘭卡谷的天氣是不是很暖和，農(nóng)夫們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種莊稼。伊拉龍突然覺得很想家，不由得一陣心酸。

他翻開行李取出一個木碗，拿起水袋倒了滿滿的一碗水。接著，若倫的形象清晰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低聲說：“Draumrkópa（原注：千里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