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伊拉龍壯起膽子說，“似乎只會弄得你更容易得罪人?！?/p>

她嘴唇上掠過一絲笑容?！耙苍S吧。你和我一樣清楚，人家將會以最高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你。要是你犯個錯誤，精靈們會以為你是故意的。只有他們發(fā)現(xiàn)你是天生不知道，大禍才會臨頭。被人家認(rèn)為粗魯而又聰明，遠(yuǎn)比被人家認(rèn)為粗魯而又愚蠢好，要不然就有可能會像如尼民族比賽中的蛇那樣被人操縱。我們的政治手法是反復(fù)循環(huán)的，既微妙，又繁瑣。你今天看到的或聽到的有關(guān)某個精靈的事，很可能只是一種策略中的一小步，可以追溯到一千年以前，很可能對那個精靈明天的表現(xiàn)毫無影響。我們大家都玩這樣的游戲，但很少有人能掌握這樣的游戲，而你馬上就要參與這樣的游戲。

“現(xiàn)在，也許你已經(jīng)明白我為什么說精靈族不同于別的民族。矮人族也有悠久的歷史，但他們的人口比我們的多，不像我們那樣能夠克制自己，也不像我們那樣對陰謀詭計感興趣。而人類……”她的話音越來越輕，最后消失了。

“人類，”伊拉龍說，“盡量利用現(xiàn)有的東西?！?/p>

“完全正確?！?/p>

“你干嗎不把這一切也告訴奧利克呢？他將和我一樣要留在埃勒斯梅拉。”

阿麗婭的話語有點(diǎn)尖刻?！八麑ξ覀兊亩Y節(jié)已經(jīng)有點(diǎn)熟悉。然而，作為一名龍騎士，你要表現(xiàn)出比他受過更多教育的樣子。”

伊拉龍接受她的訓(xùn)斥，沒有回嘴?！拔以搶W(xué)點(diǎn)什么？”

于是，阿麗婭開始教他，并通過他教藍(lán)兒有關(guān)精靈社會的禮儀。首先，她解釋說，當(dāng)一個精靈遇見另一個精靈的時候，他們停下來用前兩個手指摸摸嘴唇，表示“我們在談話的過程中不會歪曲事實?！比缓?，你接著說“Atra esterní ono thelduin”，對方聽到以后就會回答說：“Atra du evarínya ono varda.”

“然后，”阿麗婭說，“如果在特別正式的場合，你還可以接著說：‘Un atra mor’ranr lífa unin hjarta onr.’這句話的意思是：‘愿你心境寧靜’。這幾句話出自一條龍的祝福詞，當(dāng)時我們和龍族簽訂了一項條約。原話是：

Atra esterní ono thelduin，

Mor’ ranr lífa unin hjarta onr，

Un du evarínya ono varda.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愿你吉祥如意，愿你心境寧靜，愿你福星高照?！?/p>

“你怎么知道誰該先開口？”

“要是你跟一位地位比你高的人打招呼，或者你想給一位地位比你低的人面子，那么你就先開口。但是，要是你對自己的地位沒有把握，你就把開口的機(jī)會留給對方。要是對方不吭聲，你就先開口。這是個規(guī)定?！?/p>

這條規(guī)定也適用于我嗎？藍(lán)兒問。

阿麗婭從地上拾起一片枯葉，用手指碾得粉碎。她的背后，矮人們在火堆上面蓋了一層土，把火堆封死，這樣火種到第二天早晨也不會熄滅。因此，營地漸漸變成了一個陰影。“你是龍，在我們的文化里誰的地位也比不過你。連女王也不敢對你發(fā)號施令。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我們并不指望龍族遵守我們的法律?！?/p>

接著，她教伊拉龍怎么彎起右手放到胸口，擺出個滑稽的姿勢?！斑@個姿勢，”她說，“是你去見伊絲蘭查蒂的時候需要用的。它表明你愿意向她表示忠誠和服從?！?/p>

“這有約束力嗎？像我對娜綏妲的效忠誓詞那樣？”

“沒有，這只是一種禮節(jié)，而且還是個小小的禮節(jié)。”

伊拉龍絞盡腦汁記住了阿麗婭教給他的五花八門的禮儀用語。打招呼的話各不相同，有男人對女人的，大人對小孩的，小伙子對姑娘的。而且，等級不同，聲望不同，用語也不同。這真是有點(diǎn)嚇人的一大堆，不過，伊拉龍知道自己不得不記得滾瓜爛熟。

等伊拉龍把能記住的都記住以后，阿麗婭立起身來，拍掉手上的泥土。“只要你不忘記，你的日子就會過得很好?！彼D(zhuǎn)身要走。

“等一等，”伊拉龍說。他伸出手去攔住她，然后連忙縮了回來，要不然她會認(rèn)為這是無禮之舉。她回過頭來，黑眼睛里露出詢問的目光。他想要說出自己的思想，只覺得肚子繃得緊緊的。盡管盡了最大努力，他到頭來只是說了聲：“你好嗎？阿麗婭……自從離開赫達(dá)斯以來，你好像神情恍惚，不大舒服。”

阿麗婭板起了臉，毫無表情。他心里一驚，知道自己的話不大對路，雖然他搞不清為什么這個問題竟會惹她生氣。

“到了杜維敦森林，”她對他說，“我估計你不會再以這樣親昵的口氣跟我說話，除非你想有意冒犯?！彼蟛阶吡?。

追上去！藍(lán)兒大聲說。

什么？

你不能惹她生你的氣?？烊サ狼?。

他的自尊心占了上風(fēng)。不行！這是她的過錯，不是我的過錯。

快去道歉，伊拉龍，要不然我要在你帳篷里堆滿臭肉。我這不是嘴上嚇嚇人的。

怎么道歉？

藍(lán)兒想了片刻，然后告訴他怎么做。他二話不說，一躍而起，跑到阿麗婭的前面，迫使她停下來。她以高傲的神色望著他。

他用手指摸摸嘴唇，然后說：“阿麗婭思維特科納（原注：古語Suit-kona，精靈族對女性智者的敬稱。），”他使用剛剛學(xué)會的對一位才女說的尊敬話，“我出言不遜，我請求你原諒。藍(lán)兒和我擔(dān)心你的健康。你為我們辦了那么多事，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也想要幫幫你的忙，這似乎是我們起碼應(yīng)當(dāng)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