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 唐 ]魚玄機《 贈鄰女 》
“我追蹤不恕的案件多時,首先我敢說,這不是柳不恕犯下的案子,而是兇手一時情急,想胡亂推給這有案底的人?!鄙蛟剖媲迩搴韲?,沉聲道。
人群中有些許驚嘆聲,也有許多“看吧,我就說不是”之類的事后諸葛的聲音。
“第一,不恕從來只殺人,不越貨,若是丟了鐲子,斷不是其所為;退一萬步講,即使真如縣令所推測,不恕先用毒藥逼問出寶貝所在,再扼殺白甲,要找到鐲子,一定還要掌燈,而留在地上的字跡歪歪扭扭,筆畫相疊,怎么看都是倉促與昏暗間寫成,未免太過矛盾?!鄙蛟剖嬲f著,將目光投向賴大,后者則目光畏縮,迅速低下頭去。
“呔!大膽賴大!還不速速從實招來!!”吳縣令隨手抓塊木頭權(quán)當驚堂木一拍,大喝道。分析案情沒什么能力,察言觀色他自是有一套,眼見如此情形,先狐假虎威唬他一聲再說。
“俺是實不知,要招,招什么呀?”賴大強自發(fā)揚他姓氏的精神。
“你衣著破落成這樣,卻哪里得錢買那一斗十千的清酒喝?”沈云舒用白布捏起剛才地上所見那極小一塊碎銀,笑道,“想必是這個了,原來白家窗邊的圓桌上放著些散碎銀兩,你見財起意,一股腦兒刮了去,只是因為夜晚昏暗,掉在地上這一塊。因白甲過來阻攔,你慌亂下與他扭打,扼住他的脖子,手上的傷也是那時被瓷片劃的。不想,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竟斷氣了,你一時慌亂,急中生智,在地上寫下‘不恕’二字,讓世人以為是那個魔頭所為。我說的,可對也不對?若你還抵賴,我們就來比對你的手指與那掐痕,如何?”
云舒這一番話雖語氣平和,但句句切中要害,那賴大聽得汗如雨下,匍匐于地。
“小人招,全招……跟大人說的,那是一模一樣啊 ―― 俺進了堂屋,黑洞洞的沒人,突然看見銀子,滿心眼里就全是銀子,不提防那個死鬼猛地捉住俺的腳,把俺嚇得魂都飛了,也,也不知怎的,回過神來,他就死了。俺,俺沒拿鐲子,毒也不是俺下的呀!”
“人家院落,你怎的想進就進去?必是你與那曹氏勾搭成奸,合伙謀害了白甲!”吳縣令再次把胖臉伸過來,用高八度的聲音來搶鏡頭。
“俺,俺真的不知道,俺是一直稀罕曹小娘子,但她從沒給俺好臉色看過。昨日太陽打西邊出來,她好像跟俺比了個‘三’還沖俺笑,俺以為是讓俺三更時去,結(jié)果這,這,她根本不在家,俺現(xiàn)在還尋思著是不是當時看錯了,不敢騙大人哪!”賴大賭咒發(fā)誓地說。
“大膽刁民!還敢抵賴,帶回去大刑伺候!”
“慢著!”沈云舒一聲斷喝,“知縣大人想放過真正的兇手嗎?”
“真正的兇手?”縣令遲疑地問。
“剛才大人所問,其實都還說得過去,白甲酒醉之人,自己回到房中不記得鎖外邊院門,而曹氏若是與賴大勾結(jié),又怎會失約跑回娘家去呢?所以賴大在此未必說謊。而誠如大人所言,一個人不能死兩回,若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對一個身中劇毒之人再施毒手呢?”
“沈大人是說……下毒的另有其人?”
“正是。而且此人還拿走了玉鐲。”沈云舒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昨晚可沒在哦!”“我老公昨晚可沒在哦!”曹氏與劉媒婆齊齊喊道,發(fā)現(xiàn)言語撞車,二人又互相死瞪了一眼。
“不錯,那剩下的人就只有牛掌柜。賬本這東西,是可以提前做好的,作為不在場證明并不充分?!鄙蛟剖娴溃皼r且,牛掌柜是珠寶行老板,也不用逼供,只要翻出寶貝自然識貨?!?/p>
“小民冤枉啊!”牛掌柜一聽此言,大聲嚷道。
沈云舒擺擺手,示意自己話未說完,遂繼續(xù)說:“昨日下午,牛掌柜聽說曹氏回了娘家,便請白甲去吃花酒,特意將其灌醉,趁夜尾隨入他家門,用瓷碗灌下毒藥,翻出寶物拿走。為嫁禍他人,他在小桌上面放了些散碎銀兩,把本來在床邊的小桌移至窗邊月光下,月光一照,從外邊都能看見白花花的銀子,自然有見財起意之徒會自投羅網(wǎng),今早為他擋下罪名。諸位若是覺得在下這個假設(shè)說得通,便可到疑犯家中搜尋,若能找到贓物,就鐵證如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