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官方出版物中，似乎是根據(jù)檔案中的某種證據(jù)，順便提到斯大林一度是共和國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成員，沒有具體提到他是在哪一個時期參加這個最高軍事機構的。在對于這種令人困惑的情況的解釋，就我所能記憶的，相當能說明斯大林的性格。在內(nèi)戰(zhàn)整個期間，我在每一次同斯大林的沖突中，總是設法使他處于一種必須明確地闡述對軍事問題的意見的地位。我設法把他的慍怒情緒和暗中反對變?yōu)楣_的反對，也就是讓他公開參加一個軍事領導機構。列寧和克列斯廷斯基完全支持我的軍事政策。我在取得列寧和克列斯廷斯基的同意后，終于使斯大林被任命為共和國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我已不記得是以什么借口。斯大林只好接受這個任命，但他找到了簡單的對付辦法：以工作過于繁忙為借口，他一次也沒有參加〔那個最高軍事機構的〕會議。

現(xiàn)在看來似乎很奇怪，在蘇維埃政權的頭12年中，既沒有人提到斯大林在軍事方面的“領導”，甚至也沒有人提到他“積極”參加內(nèi)戰(zhàn)。可是這很容易解釋，簡單的事實是：當時還有數(shù)以千計的軍人知道事情真相和事件的過程。

即使《真理報》在1930年紅軍節(jié)出版的一期上，也還沒有宣稱斯大林是整個紅軍的主要組織者，而只說他是紅軍騎兵部隊的主要組織者。在那一天之前的8年，即1922年2月23日，《真理報》曾經(jīng)在一篇關于內(nèi)戰(zhàn)的文章中發(fā)表過稍微不同的關于建成紅軍騎兵部隊的說法：

馬蒙托夫占領了柯茲洛夫和坦波夫一個時期，造成了很大破壞。托洛茨基同志為了組織騎馬的群眾而提出的口號“無產(chǎn)者，騎上馬!”受到熱烈歡迎。到了10月19日，布瓊尼的軍隊就在沃龍涅什指揮下對馬蒙托夫進行打擊。

〔一直到〕1926年，不但是在我被免除軍事部的職位之后，而且是在我已經(jīng)遭受殘酷迫害之后，軍事學院出版了一本歷史研究著作《革命戰(zhàn)爭是如何進行的》，其作者都是著名的斯大林主義者，他們在書中還寫道：“托洛茨基同志的‘無產(chǎn)者，騎上馬!’的口號是完成組織紅軍的那一方面工作的激奮人心的口號?！?/p>

這里提到的“那一方面工作”就是指紅軍騎兵部隊的締造。在1926年，還沒有人提到斯大林是騎兵部隊的組織者。

〔伏羅希洛夫堅持〕斯大林在組織騎兵部隊方面起到了偉大作用。伏羅希洛夫?qū)懙溃骸斑@是把騎兵師聯(lián)合為大到一個軍的單一部隊的第一次試驗。斯大林預見到騎馬的群眾在內(nèi)戰(zhàn)中的威力，他透徹地了解他們在一次毀滅性軍事行動中的極大重要性。但是以往沒有人有過使用騎兵軍團作戰(zhàn)的獨有的經(jīng)驗，科學著作中也沒有寫到它。因此，這種措施引起了驚奇或者直接反對，特別反對它的是托洛茨基?！薄卜_希洛夫這樣爭辯，只是暴露了他對軍事問題的無知，這種無知的程度只有他的回避事實的本領能超過?！骋谟冢前褍蓚€師團和一個神槍手旅合并為一個特別騎兵軍，還是把這三支部隊交給一個戰(zhàn)線的指揮官支配這樣的問題，根本同是否認識到騎兵部隊重要性無關。最重要的標準是關于指揮官的問題：布瓊尼是否有能力統(tǒng)率這么多的騎兵？他是否有能力從擔任戰(zhàn)術任務提高到擔任戰(zhàn)略任務？如果沒有一個熟諳和理解騎兵的優(yōu)異的戰(zhàn)線一級的指揮官，沒有可靠的通信手段，那么成立一個特別騎兵軍就是不明智的，因為過分集中騎兵總是可能減低騎兵部隊的基本有利條件，即其機動性。對于這個問題的不同意見具有插曲性質(zhì)，如果歷史能重演，我還會再重申我的懷疑?！部墒?，由于特殊情況是那樣，〕我們的確成立了騎兵軍。

〔實際上，〕創(chuàng)建紅軍騎兵部隊的運動是我在1919年許多月工作中的主要部分。有如我在其他地方講過的，紅軍是由當時動員農(nóng)民的工人建成的。工人比農(nóng)民優(yōu)越的條件不但在于工人的總體文化水平，而且特別在于他們善于使用新技術的武器，這就使工人在軍隊中具有雙重的有利條件。至于騎兵，情況就很不一樣。騎兵的故鄉(xiāng)是俄羅斯的草原，最優(yōu)秀的騎手是哥薩克人，其次是草原上擁有和熟悉馬匹的富農(nóng)的子弟們。騎兵部隊是舊軍隊中最反動的部分，它比軍隊中其他任何部分都更久地支持沙皇政權。因此，建立一支騎兵部隊就有雙倍的困難。必須使工人習慣于馬匹；必須使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無產(chǎn)者實際騎上馬背，即使只是擔任政治委員或者基層的列兵。他們的任務是在騎兵部隊的中隊和團隊中建立堅強和可靠的革命小組。這就是我的“無產(chǎn)者，騎上馬!”口號的含義。全國各地，所有工業(yè)城市，都貼有這個口號。我跑遍全國各地，給可靠的布爾什維克工人布置關于建立〔騎兵〕中隊和〔騎兵〕團隊的任務。我的一個秘書波茲南斯基專門負責建立紅軍騎兵部隊的工作——我應該補充說，他的這個工作是十分成功的。單單是騎上了馬的無產(chǎn)者的這個工作就實際上使不健全的游擊隊轉(zhuǎn)變?yōu)橛柧毩己玫尿T兵部隊，〔并且使成立一支可靠的騎兵部隊成為可能〕。

斯大林所遇到的情況同許多其他蘇維埃官員所遇到的一樣。同大批官員一樣，他們是被派往各省去動員征收剩余谷物的。一到那邊，他們就碰到自衛(wèi)分子的反叛，于是他們的給養(yǎng)收集隊就變?yōu)檐娛虏筷?。教育、農(nóng)業(yè)等人民委員部的許多工作人員就這樣被卷入邊遠地區(qū)的內(nèi)戰(zhàn)風暴，并且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都被迫改行成為軍人。列·加米涅夫是中央委員會中除季諾維也夫以外最不軍人化的委員，他在1919年4月被派往烏克蘭催促向莫斯科輸送供應品的工作。他發(fā)現(xiàn)洛干斯克已被包圍，整個頓河盆地面臨著危險，而且在最近剛?cè)〉脛倮臑蹩颂m，情況越來越不利。就像斯大林在察里津的情況一樣，加米涅夫在烏克蘭被卷入軍事行動。列寧打電報給加米涅夫說：“絕對有必要由你親自……不但要檢查和催辦各種事情，而且你自己應當率領援兵到洛干斯克和整個頓河盆地，因為否則災難必將極大和極難挽救。如果我們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完全肅清頓河盆地，我們必將毀滅……”這就是列寧當時的習慣作風。這些話可以證明，列寧認為俄國革命的命運取決于加米涅夫在南部的軍事領導。有許多次，這個非常不軍人化的加米涅夫①在若干戰(zhàn)線都起了非常卓越的作用。

在一切口頭和印刷宣傳手段被集權主義集中的情況下，是可能像對一個人一樣對一個城市制造假名譽的?，F(xiàn)在，內(nèi)戰(zhàn)中許多英雄主義事跡已被遺忘。斯大林沒有起過作用的城市很少被人記起，而察里津這個名字卻被賦予神圣的意義。必須記住這一點：由于我們所處的中央位置以及敵人的兵力部署成一大圓圈，我們就有可能沿著內(nèi)線作用，把我們的戰(zhàn)略歸結為一個簡單的概念，即根據(jù)其相對重要性來相繼肅清各戰(zhàn)場。在那靈活性極強的運動戰(zhàn)中，國內(nèi)不同地區(qū)都在某些重要時刻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后來又失去這種重要性?？墒?，察里津的斗爭絕沒有達到有如下述一些斗爭一樣的重要性：略山的斗爭，從那里可打開進入莫斯科的道路；奧里奧爾的斗爭，從那里經(jīng)過土拉有捷徑直達莫斯科；彼得格勒的斗爭，失去它對它本身就會是一個可怕的打擊，而且就可以從北面打開莫斯科的門戶。還有，盡管近來的歷史學家斷言察里津“是軍事學院的孕育地，這個學院培養(yǎng)了其他許多戰(zhàn)場的指揮干部，這些指揮官今天都成為軍隊的基層部隊的領導人”，但是事實是，最有才能的組織者和軍事領袖并不是從察里津來的。我并不是單單指一些中心人物，如斯克利揚斯基，他真正是紅軍中的加諾②；如伏龍芝，他是一個最有才能的軍事領袖，后來任指揮紅軍之職；如圖哈切夫斯基，他后來成為軍隊的改編者；如葉戈羅夫，后來擔任參謀長；如雅基爾、烏波列維奇或科克等，而且還有其他許多許多人。他們每個人都是在其他軍隊和其他戰(zhàn)線上受到考驗和訓練的。他們對察里津，對它的無知而自滿的態(tài)度，它的經(jīng)常勒索，都抱著極端否定的態(tài)度。在他們的嘴里，“察里津分子”這個詞就有貶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