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頭皮吧?”我惡狠狠地問。
“你以后別染頭發(fā)了,你看這幾根要紅不白的,我看著不喜歡。”
我一把奪了他手上的毛發(fā),一根一根地數(shù)著,嘴上念著:“這是你第一次催貨的時候長的,這是你第二次催貨的時候長的,這是你第三次催貨的時候長的……”
他不干了,哭喪著臉問:“難道你們公司的客戶就只有我會催貨嗎?”
“不是,因為他們都被我反催貨催眠了。而你,把我催眠了。所以,我饒不了你?!蔽倚Φ煤軣o辜內(nèi)心很邪惡。
“那咋辦?”
“你說咋辦?”我陰森森地笑。
“我賠錢。”
“一根頭發(fā)一千。”我鎮(zhèn)定地說。
“能便宜一點嗎?一塊行嗎?”
“你當老娘頭上長的稻草啊?”我伸出爪子就往他身上抓。
他掏出錢包,摸了五百塊給我:“就只有這么多了。”
我數(shù)了數(shù)頭發(fā),一共十八根。
“寫個欠條,欠我一萬七千五百元整,人民幣小寫:17500。”
張昊當時無奈地給我寫下了一張欠條。
現(xiàn)在我正撫摸這這張欠條,我是不是應該用它來討我的青春損失費呢?老娘好歹跟了他幾個月,也不是白跟的。嗯,這是一個問題。
我走出房間,看到老爸正在客廳看電視,我瞄了一眼,是法制在線,這檔節(jié)目我也愛看,于是坐下來陪老爸一起看。
節(jié)目內(nèi)容是說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因為女人懷孕了而結婚,第二天男人要離婚,理由是孩子不是他的。可是女人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可以拿什么什么去驗DNA。男人又說,就算孩子是他的,也不是他想要的。理由是當晚發(fā)生關系的時候是女人給他下了藥,他意亂情迷,他藥后亂性,意思是,他被人迷奸了。
“禽獸!”我罵道。老爸瞄了我一眼,沒理我。
然后那女的又說那是因為男人頭痛,她拿了一片止痛藥給他吃,根本不是什么其他藥。
男人堅持要離婚,女人也不是一定要跟著那男人,但那男人居然用這樣的理由離婚,讓她接受不了,也接受不了日后別人會怎么看她。
最后,沒有結果,就完了,等第二集。孽緣??!
“老爸,你怎么看這事?”我準備和老爸當一回客串法官,來判這個案。
“清官難斷家務事!”老爸扔給我一句,我的熱情即刻撲滅。
然后我又問老爸:“我有一筆外賬不知道還能收回來不?”
“多少?”老爸緊張了。
“也沒多少,就一萬多。”
“什么,一萬多,你借一萬多給人家,你哪來的這么多錢,你說,你哪來的?”老媽以光速沖出來,掐著我的脖子,目露兇光。
“放,咳,咳,救命……”我扯住老爸。
“先聽聽孩子怎么說吧。”老爸說,還是老爸疼我。
“一個男人欠我的?!蔽乙槐菊?jīng)地說。
“你把錢拿去貼小白臉?”老媽又要飚了。
“是啊,白貼了,最后還跟人跑了,你女兒怎么辦?。俊崩蠇屔盗?,老爸閃了。
空氣凝固了,有一滴細小的液體從我頭上掉下來,冷汗。
殺氣,有殺氣。跟著就看到老爸從廚房提起菜刀出來了,瞪著我:“那男人住什么地方,現(xiàn)在去討債。要是不給,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老爸,你想怎樣?”
“把他的門給砍個稀巴爛!”
老爸,您好威嚴哦,武俠小說里的武林盟主都沒有您這么有氣場,想著想著,老爸的樣子就變成了林盟主,而張昊,正用極其可憐的姿勢跪在老爸面前求饒。
“說,你是什么時候把本門的秘密泄露出去的?”老爸知道本門出了叛徒后龍顏大怒。老媽在身邊一手拍他的后背,一手搖扇。而我,則一臉鄙夷地盯著叛徒。叛徒是所有罪犯里最可恥的。
“我不會說的,一日叛徒,終生叛徒,我是一個有原則的叛徒!”張昊頭頂一片天,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我會讓你說的,你知道世上最殘忍的死法是什么樣的嗎?不是一片一片地把你的肉割下來,讓你生不如死,而是把你身上的肉兩片兩片地割下來,讓你死不如生?!崩习钟终Z無倫次了。
“哼,怕死就不鬧革命?!?/p>
“好!”老爸拍案而起,“我就成全你。來人,把他的頭發(fā)給我剃光了?!?/p>
“好狠啊你,大丈夫斷臂不斷發(fā),真君子剃肉不剃頭,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睆堦灰活^撞向了南墻,血流不止,然后撲向我,對我聲淚俱下:“爽爽,幫我打120!”
我汗!我肯定是秀逗了。
“快說!”老爸再次怒吼,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打回原型。
“啊,說什么?”我茫然。
“地址!”
“可是他欠我的一萬多是韓元啊,至于嗎?”我石破天驚地蹦出一句,場面終于沉寂了。
這次,在老媽和老爸還沒來得及撲向我的時候,我閃了。
第二天,上了趟律師事務所,找了個相熟的律師咨詢了這事,說有得打,勝算很高。我說也不用打了,你就用你們事務所的名義直接發(fā)一個函給他,嚇嚇丫的。
我終于又接到了張昊的電話。
“林爽,是不是一定要我還錢?”他的語氣很平靜,我很失望。
“當然。”我恨恨地。
“那我轉(zhuǎn)給你,賬號多少?”
我差點氣哭了,這個賤人,當真要還錢給我,就這么怕我纏著他。這個死王八蛋,挨千刀的,萬人騎的,頭頂烏龜?shù)碾s種。
“張昊,你給我去死!”我發(fā)出震撼宇宙的聲音。
“林爽,孩子不是我的?!睆堦荒沁厒鱽砥>胗炙戚p松的聲音,難道我就這樣把他給嚇傻了?
“什么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想要的是吧,是她給你下了迷藥是吧,你想離婚了是吧,你是禽獸是吧?”我腦子里自動蹦出了昨晚電視中的情節(jié)。
“林爽,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張昊再次重復。
我猛然清醒,瞬間明白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就是:張昊全身上下都綠了。
這個驚人的消息讓我立馬忘了追債的不快,歡快指數(shù)無限飆升,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報應啊,報應啊,古人是不會騙我們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張昊,你覺得我該高興還是難過呢?”
“林爽,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我對不起你。當我知道她有孩子的那一刻,作為一個男人我是不可能不負起這個責任的。雖然當時我也有過懷疑,可是她信誓旦旦的樣子讓我不能不去冒這個險,你說我可以怎么做?如果什么都不顧,讓她自生自滅,你也不會認為我是一個可以依附終生的男人吧?我知道我這樣做委屈了你,但在那個情況下我是真沒辦法了,你讓我怎么做?你們經(jīng)常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是,我這樣做了,對她來說就是好東西,對你來說就不是好東西!我沒其他意思,我現(xiàn)在心情很糟,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只想找個人說說話,我知道我是沒有資格要求你原諒我的。林爽,你在聽嗎……”
“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沒了骨頭想倒回去吃白飯了,不是,是沒有了白飯想倒回去啃骨頭了?”
“林爽……”
我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