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的事,不急。”蘭嬸子說著,將一個草筐斜背了起來,“你和那娃,就是你同學,今天就在嬸子這里吃飯吧?嬸子先去,先去給你們摘點新鮮蔬菜回來。”
“嬸子,不忙?!蹦蒲栽趺醋钄r都沒用,蘭嬸子逃一般地離開了院子,這讓莫善言更加確信蘭嬸子隱瞞了什么。
在馮致遠清蒙老家的書房并沒有搜獲到什么,只是再次證明了這是個熱愛自己本職工作的美術老師,除了大量的習作,留下最多的,就是美術系的教師指導書,以及教學技巧談之類的專業(yè)書籍。在書房一個鎖起來的玻璃柜子里,保存的馮致遠從小到大得到的獎狀、獎杯,也只能證明馮老師確實是個令父母放心,絕不會做出讓人失望的事的孩子。而在村子的調(diào)查,也顯示了從小到大,在村子里馮致遠都是善良孝順很有責任感的一個人,甚至是清蒙村第一個上大學的孩子,是村里的驕傲,也是村子里所有孩子崇拜的目標。聽說了馮致遠的死訊,大多數(shù)人表現(xiàn)出來的,是震驚,無法置信,而少數(shù)人,帶著嫉羨的眼光,遺憾地說可惜。
三天后,估摸著從花城托運回來的馮致遠的遺物該到了,許凈和莫善言再一次來到了馮致遠家里。才走到院子外面,卻聽到屋子里傳來一個男人憤怒的指斥以及蘭嬸子的咒罵,男人的咆哮很大,但在蘭嬸子惡毒的詛咒聲中卻顯得底氣不足,若不是親耳聽到還難以相信,那個看起來那么柔弱的蘭嬸子罵起人來居然如此潑辣,看到兩人再次到訪,蘭嬸子一下子剎了口,而另一個男人也漲紅了臉,尷尬地看了莫善言一眼便急匆匆地逃了出去。莫善言認得這人,是馮致遠的弟弟馮致富,馮致遠的尸體不是他到警察局認領回來的嗎?他跟自己的嫂子吵什么?
蘭嬸子的態(tài)度跟上一次相比鎮(zhèn)定了不少,聽莫善言說明來意后,為難:“我是接到了郵局的通知,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拿得動這么多東西?況且,今天下午,我還得去西山那塊地松土呢!”
“馮二叔叔呢?可以叫他幫忙的?!蹦蒲怨室獍言掝}往馮致富身上引。
“咱可不指望他了。那種自私小人,良心都被狗叼了,你叔走了我一個人夠苦的了,他現(xiàn)在是欺負到我們孤兒寡母頭上來了?!碧m嬸子憤憤不平。
原來原本屬于馮致遠的耕地山田,在馮致遠生前因為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每月他都會把贍養(yǎng)父親以及三母子的生活費準時寄回來,這筆錢在大城市也許不多,但在貧困的清蒙村卻是一筆巨款,所以應付四個人的日常需求綽綽有余,而考慮到父親年老體衰,蘭嬸子又是個婦道人家,孩子還小,于是馮致遠只保留了幾塊種點日常蔬菜的田地,其余耕田都讓給弟弟一家使用。如今馮致遠去世,失去了經(jīng)濟來源,于是蘭嬸子便想著把讓出來給馮致富的田地收回來自己耕種,馮致富不肯,剛才兩人就是在為這個爭執(zhí)。
“是這樣?!痹S凈搔了搔頭,提議,“要不這樣,我跟莫同學去縣城里的郵局把馮老師的東西拿回來?”
“那,那就麻煩你們了?!碧m嬸子感激地點點頭。
莫善言于是帶著許凈到回村的那條山道上攔截車輛。從清蒙通往省城的班車只有早一班,晚一班,錯過了就只能看看有沒有途經(jīng)清蒙村的過往車輛載上他們一程。他們離開村子的時候,已經(jīng)早上十點,本以為等車也要耗上不短時間,但沒等多久,便看到了遠遠地駛來一輛眼熟的轎車,正是那天搭的轎車。車里的趙司機把車徐徐停在他們面前,哈哈大笑:“倆娃子,怎么這么巧???你們要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