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七頻道的十點鐘新聞剛開播,科爾頓便離開了他的拖車。他穿著炭灰色便褲、一件黑色套衫和一雙皺膠底的鞋。他一般不戴帽子,但是今晚他用一頂深藍(lán)色的絨線帽蓋住了他淺黃色的頭發(fā)。他帶了一個帆布手提包,里面塞了一把折疊鏟、一條綠色毯子、一件背后印有“堅棘太平間”字樣的白色純棉上衣,還有一個新墨西哥州的車牌,那是他在掛斷電話后開車經(jīng)過阿爾伯克基機(jī)場時,從一個低價停車場里的汽車上取下來的,那里停放的一般都是長期在外旅行者的汽車。然后他會把他要開的車的牌照與這個牌照進(jìn)行對調(diào)。這樣如果有人報警的話,警察得到的就將是錯誤的車牌號碼。
現(xiàn)在他已開回機(jī)場,把小貨車停在了停車場的上層,用姓名欄上印著查爾斯 明頓的駕照和信用卡從赫茲機(jī)場辦事處租了一輛雪弗萊旅行車,留的郵箱地址是達(dá)拉斯郵局。然后他向南沿二十五號州際公路駛?cè)?,在里奧布拉沃出口轉(zhuǎn)向西行駛。他開得很慢,并一直注意著里程表。開到河邊時,他駛出大路,開進(jìn)一條窄小的泥路。他在泥路上下了車,輕輕敲了下車內(nèi)照明燈的開關(guān),這樣在車門開著時,車內(nèi)的照明燈也不會亮。然后他用偷來的車牌替換了原來的車牌?,F(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一點,一彎新月把無云的夜空照得透亮。這條泥路穿過一個牲口柵欄,再蜿蜒越過一條下水道,分出兩條岔路。
科爾頓沿左邊的岔路開去。泥路變成了有兩條輪胎痕的小徑,貫穿于滿是淤泥的里奧格蘭德澇原的三葉楊之間。車子順著小徑駛上一座咯吱作響的木板橋,與灌溉水溝交叉而過,然后高速往下沖去。顛簸著下沖到離灌溉堤一百碼的地方時,科爾頓終于把車停了下來。車頭燈照亮了一輛被拆掉車身的舊款福特轎車,車子遍體生銹且布滿彈孔。在它旁邊是另一輛廢車的殘骸,也成了獵人們多年來射擊的靶子。到處都是垃圾 一個爛床墊、一個破冰箱的殘骸、罐子、瓶子、盒子、廢紙、破布、破爛的屋頂油紙和刷子??茽栴D熄掉車燈和引擎,搖下兩邊的車窗。他靜靜地坐了大概十分鐘,聽著已冷卻的引擎發(fā)出的咔噠聲,以及從遠(yuǎn)處山谷傳來的州際公路上偶爾駛過的汽車所發(fā)出的柴油機(jī)驅(qū)動聲。除此以外,在這無風(fēng)的夜晚,什么都聽不到了。這正合科爾頓的意。他從包里拿出鏟子,從旅行車上爬了下來。
他把爛床墊拽到一旁,然后在它原來的地方挖起坑來,并小心地把挖出來的土壘起來。他得挖一個約六英尺長、至少四英尺深的坑。好在泥土很松軟,因此即便是在晚上,要挖坑也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