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攥緊胸前的毛巾。
開車回家路上,我真想狠狠地踢自個兒,我以為可以不知輕重地進(jìn)來索要答案,我以為只要她在自己家里不穿制服,她就可以不當(dāng)自己是下人。
我看著白皮車座上的筆記本,連同她在哪里長大,我一共只記下寥寥數(shù)字,其中還包括四處是的,夫人,沒有,夫人。
WJDX電臺WJDX是于1962年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成立的音樂電臺。飄出帕齊·克萊因的歌聲。我上郡際公路時,他們放的是《午夜漫步》,等我開進(jìn)西麗的車道時,他們正在播《煙灰缸里的三只煙》。帕齊·克萊因今天早上飛機(jī)失事,從紐約到密西西比到西雅圖,舉國哀慟,人人爭吟她的舊曲。我停下車,呆望著西麗那棟藤蘿蔓布的白房子。離艾碧蓮在上次會面上嘔吐已經(jīng)過去四天了,我仍無她的音訊。
我進(jìn)了屋子,橋牌桌已經(jīng)在客廳設(shè)下,西麗家的客廳仍沿襲了南北戰(zhàn)爭前的裝飾風(fēng)格,廳內(nèi)擺著震耳欲聾的老爺鐘,掛著金碧輝煌的垂花窗簾。大家都已落座——西麗,伊麗莎白,和頂替了懷特夫人的露·安妮·坦普爾頓。露·安妮是那種臉上永遠(yuǎn)掛著熱切而殷勤笑容的女孩,無時無刻無休無止,我恨不能拿枚圖釘釘住她的臉,就算你不在看她,她也會拿那張無味的露齒的笑臉對著你。不管西麗說什么芝麻大點(diǎn)的事,她都舉手贊成。
西麗豎起一本《生活》雜志,指著一棟攤手趴腳的加利福尼亞房子,“他們把這叫巢穴,好像里面住的是野獸?!?/p>
“哦,那真可怕!” 露·安妮面露懼色。
照片上的那棟屋子,鋪著遍地的長絨地毯,低矮流線型的沙發(fā),雞蛋模樣的座椅,酷似飛碟的電視機(jī)。而在西麗的客廳里,一幅兩米半高的南方邦聯(lián)軍上將的畫像掛在墻上,神氣得就像他是家族直系祖父,而不是三服以外的親戚。
“就是這樣,特魯?shù)系姆孔泳褪沁@個樣子?!币聋惿撞暹M(jìn)話來。我一門心思只想著艾碧蓮的事,差點(diǎn)忘了伊麗莎白上周去看望了她姐姐。特魯?shù)霞藿o個銀行家,一家搬去了好萊塢。伊麗莎白在那兒待了四天,參觀她的新房子。
“嗯,這品味太差了,”西麗評價道,“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家人,伊麗莎白?!?/p>
“好萊塢怎么樣?” 露·安妮問。
“哦,太夢幻了。特魯?shù)系姆孔?,噢,每個屋里都裝著電視機(jī),那些嚇?biāo)廊说默F(xiàn)代派家具,你都沒辦法坐。我們?nèi)サ亩际巧系鹊牟宛^,電影明星們在那里喝著馬提尼和勃艮第葡萄酒。有一回,麥克斯·法克特親自來我們桌,老朋友似的和特魯?shù)嫌H親熱熱地交談,”她搖搖頭,“好像他們正巧在便利店碰上?!币聋惿讎@了口氣。
“嗯,要問我,我仍覺得你是你家里最漂亮的一個,”西麗說,“不是說特魯?shù)喜缓每?,只是你更有氣質(zhì)?!?/p>
伊麗莎白聽得此話嫣然一笑,可隨即又皺回了眉頭,“更別提特魯?shù)线€有住家的傭人,每天,每個小時,我就沒見著梅·莫布麗幾回?!?/p>
我對這話有些反感,可其他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西麗正看著月梅為我們續(xù)茶,月梅生得修長窈窕,更勝西麗許多風(fēng)姿,頗有些貴族氣質(zhì)??吹剿肿屛覔?dān)心起艾碧蓮,這周我給她家里打過兩次電話,可都沒人接,我肯定她是有心回避。我想不管伊麗莎白喜不喜歡,都得去伊麗莎白家里和艾碧蓮當(dāng)面談?wù)劇?/p>
“我在考慮明年慈善會我們以《飄》為主題,”西麗又開腔了,“或許我們可以在錦繡大廈租下場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