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盡管徐*罵蕭婭是個臭丫頭，但從內(nèi)心里講，徐*認為，蕭婭是自己見過的漂亮女孩里面最漂亮的。二十年后，老徐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有些感動。

差不多二十年后，老徐回憶這段歷史時才發(fā)現(xiàn)，當時喜歡上蕭婭，是因為她長得太像麗達了。老徐記得，當時的城鄉(xiāng)文化生活極度貧乏，只有兩部日本電影和一部印度電影《流浪者》。所以，老徐那個年齡的男孩子們都唱“流浪者之歌”，喜歡一切長得像山口百惠或麗達的女孩。這在當時很普遍。就像那個時代的女孩統(tǒng)統(tǒng)喜歡日本明星高倉健，還有一個叫馬龍白蘭度的男人一樣。那年月，中國女人看著滿街的中國男人問出了一句代表時代的問題：中國男人到哪里去了？

當晚，老徐的夢不是關于這些的。在夢里很古怪，老徐和許多穿著相同服裝的不辨年齡與性別的人站在一個大屋子里。屋里很悶，只在門的地方透出一點外面的光來。

老徐看看周圍。周圍的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老徐感到自己像是站在一支潰敗的軍隊里，等著檢閱。

后來門開了。進來一隊人，一個手牽住另外一人的手，像是一串糖葫蘆。進門后，老徐才慢慢看清楚，他們都帶著墨鏡。最前面那一個手里拿著根破竹竿，往前面的地上一捅一捅的，竹竿捅在水泥地上，聲音尖厲，令老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徐清楚地聽到一個瞎子說：“我怎么覺得他們不像是我們要找的那一撥人呀?！弊钋斑叺南棺诱f：“*，跟走就是了?！?/p>

后來老徐就不知不覺地坐到了小學校門口的大石墩子上。那時候，徐*同學經(jīng)常一放學就跑到校門口，迅速坐在那里，等著蕭婭從里面出來，騎上車子，回家。徐*鼓了三年的勇氣，都沒說出來那三個字。

今天，徐*又坐在了那里。他看到，蕭婭騎車從自己身邊過去了，頭也沒有回。徐*于是心里念動咒語：“回來吧，蕭婭?；貋戆桑拫I。蕭婭蕭婭蕭婭蕭婭蕭婭蕭婭?！?/p>

終于，徐*看到蕭婭轉(zhuǎn)了一下自行車把，把車子掉過頭來，沖徐*騎了過來。徐*那顆驛動的心在嗓子眼里咚咚直跳。

“你叫我有事兒嗎？”蕭婭抬著白白的臉，忽閃著大眼睛，小嘴一張一合。

徐*張嘴要說，但說不出來。他和蕭婭中間似乎有一個不可逾越的真空地帶。就在他著急著要說什么的時候，夢醒了。

老徐看到，小雅的一只胳膊，正搭在自己的胸口上。

想著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老徐沉默良久。

此時是凌晨，月光透過窗子的縫隙，將屋里的一切勾勒出一片安靜的輪廓。整個世界，仿佛處在新生命將臨的沉寂中。

小雅在睡，靜悄悄的。在小雅高高隆起的肚子里，另一個將和老徐有著更密切關系的人也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