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球賽結(jié)束的時候，黃良決定給妻子尚莉打一個電話。他認(rèn)為在一個星期的時間里沒有見到妻子的影子，給她打個電話也是合乎情理的。

于是，黃良拿起了電話。

尚莉在她辦公室一側(cè)的臥房里剛剛換上晚裝，電話鈴便響起來。尚莉一邊整理著黑色長裙一邊急急從臥房里走出來。這時候，孟仁從外邊推門進(jìn)來，站在門邊上看著尚莉。這使尚莉很惱火。

孟仁是尚莉的保鏢兼生活助理。

“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一百回了，為什么不敲門就進(jìn)來？你以為你是誰呀？”尚莉的聲音不高但透出霸氣。

孟仁并不說話，他只是用一種很古怪的微笑面對著尚莉。他那件白色T恤衫里的肌肉，好像要往出掙脫。

“你給我出去。”

孟仁怔了一下，沒有馬上動。

尚莉指著門提高了嗓音：“你聽到?jīng)]有？你聽到?jīng)]有？”

孟仁慢慢地轉(zhuǎn)身走了，似乎還笑了一下，他那笑好像是在說，至于嗎，發(fā)這么大火。

尚莉拿起電話：“喂……”很顯然，電話的另一頭是黃良的聲音，這使她意外，因為黃良幾乎不給她打電話。尚莉坐下來：“黃良……什么事兒？”

“小莉，你猜我現(xiàn)在這會兒在做什么呢？”

“擺弄你的槍和子彈……或者是看球賽……要么上網(wǎng)?！?/p>

黃良在電話里笑了。

尚莉說：“我說對了吧？”她看看腕上精美的手表，“黃良，如果沒有什么正事兒我就掛了，我很忙。今晚要接待幾位美國客人?；蛟S他……你爸，也會來的?！?/p>

黃良在電話的另一頭沉了一下，他好像不愿意有人向他提起“爸爸”這個詞，即使是尚莉。

“喂，你說話呀?！?/p>

“你忙？你真的很忙？小莉你聽著，我是不是很少給你打電話？你想馬上就掛斷嗎？那你就掛了好了?！秉S良的聲音有股酸溜溜的東西。

尚莉說：“黃良，你有事兒就快說好不好？”

黃良說：“有事兒？我能有什么事兒？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有一星期沒回家了?！?/p>

尚莉：“……”

黃良說：“難道我住的這個地方不是你的家嗎？”

尚莉說：“黃良，我真的很忙……”

黃良大聲說：“去你的忙吧，你只是不愿看到你的瘸男人而已?！秉S良把電話掛了。

尚莉呆呆拿著聽筒……李南航是打的去的湖灣賓館，比約定的時間晚半個小時走出他的辦公室。

并沒有像他擔(dān)心的那樣，有誰認(rèn)出了他。不過是他走出政府大門那會兒，警衛(wèi)向他敬禮時表情有些吃驚而已。

那個紅色夏利的士司機(jī)是一個愛說話的中年人，他透過車內(nèi)的后視鏡不停地跟李南航說話。李南航很少答話，只是司機(jī)使用直問句時，他才答上一兩句。比如問多大歲數(shù)了或是天氣了什么的。說心里話，李南航很佩服的士司機(jī)的見多識廣，天南地北，小道消息……一切都讓李南航感覺很新鮮很有意思。但其中涉及成業(yè)化工的MDI時，李南航又被人家罵個狗血噴頭。李南航這時候才真正體驗到了什么叫啞巴吃黃連。李南航?jīng)]有想到MDI在社會上產(chǎn)生如此巨大的反響，成為近期市民們關(guān)注的焦點?？磥磉@個問題解決不好，肯定要出亂子，而且是大亂子。李南航已從的士司機(jī)那里嗅到了某種危險信號，這至少可以反映出老百姓的心聲。

司機(jī)說，你聽說沒？成業(yè)化工要上MDI生產(chǎn)線，啥叫MDI咱不知道，反正能生出有害氣體，說萬一泄漏了咱全田水市人都得變成瞎子。說那東西在空氣里傳播的速度快去了，一袋煙工夫方圓幾十里都得完蛋。李南航問他，你是聽誰說的？司機(jī)說老百姓都這么吵吵，這事兒不會是假的吧？李南航?jīng)]有回答。司機(jī)說，這要是真的，咱市里的領(lǐng)導(dǎo)可真的就是天下最大混蛋了。媽的，讓咱田水市的老百姓坐在原子彈上過日子，這不是開玩兒了嗎。聽說，人家美國佬都不準(zhǔn)在他們國土上生產(chǎn)這玩意兒，咱可倒好爭著搶著地，好像一個金元寶似的。這事兒誰不明白，美國佬吃肉咱啃點兒骨頭?？茨阋彩且粋€文化人兒的樣子，這中間的事兒你可能比我清楚。市里同意這個項目，我敢說肯定和市長有關(guān)系，聽說成業(yè)的老總和市長是親哥兒倆，你說他倆一唱一和的啥事辦不出來？我看市長肯定收了黑錢，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