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們怎么總能這么快得出結(jié)論?”施契不滿意他們的思維默契,“給我解釋解釋?!?/p>
“他這么做就表明,如果一切失敗,他很有可能打算一股腦兒都推到馥鱗身上,說自己并沒有承認過馥鱗是‘海神’。因為他始終很謹慎自己的身份。而其他推波助瀾的事,他也沒露過面?!笔烧f完,看了一眼我父親,我也發(fā)現(xiàn)我父親眼神里的憂慮,但他這一次很果斷,他立即說:“那就不再繼續(xù)下去,答應(yīng)他的也演完了?!?/p>
束之蒙也沒有反對,他甚至沒有看我,而是自己摸著下巴打量了很久。在那一刻,我知道他也是疼惜我的,這一次他不想聽我這個孩童不成熟的看法,因為他要先我一步替我避開危險。施契有些不甘,但他看了一眼蹲在巖石上仿若小獸的我(我那時正在跟一只小蜥蜴彼此怒瞪),他也抿抿嘴,回道:“也沒辦法,本來還想知道他想搞什么鬼,不過這條路要是走不通,我們也不瞎走,對不對?老束?”
束之蒙這才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頭來。
他還是最了解我的惡人,后來我想過,他了解我不只因為他最疼我,也許更是因為他是所有人里最理解女孩兒的那一個。比起施契或者我木訥的父親,他總是輕易地嗅到我的變化,就像那一夜,我對蜥蜴怒瞪的眼神里其實藏著的是另一個人,可只有束之蒙走過來問我:“馥鱗丫頭,你有沒有什么沒打算告訴我們?”
我沒有隱藏我看見律楨,但我沒告訴他們我咬了他。說完回家路上律楨對我的提問,三個惡人都若有所思地彼此一笑,他們肯定是在笑這對父子的關(guān)系將成為何最終的心腹大患。我原本試圖將我的不滿也一股腦兒發(fā)泄出來,但束之蒙一笑出聲,我的話便打住了。三人互換了一個眼神之后,我父親只是輕描淡寫地問我:“你是否告訴了他?”我搖搖頭,話里還帶著怨怒,“沒有,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他?!币苍S只有束之蒙體會到了我微妙的怒意,他終于開始對我刨根究底,而我想了想,咬著嘴唇問他:“如果我也拿不準跟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的事呢?也要說么?”
“當然,只要你覺得有一點點不對的,都說出來,這都是重要的資料?!笔捎珠_始循循善誘。
“嗯……”我鼓著腮幫子思考了一會兒,然后一咬牙,“我咬了律楨一口。”我貓著身子撐著下巴,看起來像是一只團著的小貓,“在他對我問東問西的時候。”
我父親有著比束之蒙更多的吃驚,他不解地問我“為什么”,可那時候的我不明白為什么連他也驚訝了。我順著我的情緒梳理開來,試圖去找一個原因,可我也只能說“生氣”,半天也說不出更具象的原因。但那只是一時的,后來有一天我跟束之蒙談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那一刻我的怨怒,有許多層,也許最淺層的是我失望于我丟失了一個“同伙”,而我更失望于他不只不再體恤我惡人的身份,甚至開始利用我。但束之蒙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說,失望并不是一個人要反擊的理由,倘若要反擊,定然是想讓對方得到教訓。那也是在不遠的將來,對,十四歲,束之蒙送了我一顆自制煙花火炮,驚天動地的聲響后他對我說:“制造一個教訓要么是想讓對方服從你,最起碼也是讓對方知道你生氣了。馥鱗丫頭,你覺得十二歲的時候你能有多狡猾到要一個男孩子服從你?我可不相信。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想要讓對方知道你在生氣——其實從那時候我就覺得,完了完了,我的馥鱗丫頭也會遭遇這么一遭——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雖然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可她已經(jīng)這么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