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擊著黑暗的哭聲，突然在某一處顯露出不同的質(zhì)感，仿佛找到了可以下落的地方。

“喂，上面的，哭聲大得耳膜都要震穿了。”

4.

原來是認識的人。

其實說是認識，也并不恰當，確切地說，是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從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關(guān)于他的傳聞，不良少年的領(lǐng)頭人，擾亂校紀的慣犯，跟外面道上的大哥有很深的關(guān)系，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類似于“飛仔源”“劈友九”這樣的外號，在學校里也很有名。

曾經(jīng)隔著半個操場看過他一眼，朋友帶著不無厭惡的語氣說“你看，就是他”，手指指向遙遙的另一邊，他在一群人中間，匆匆望過去一眼又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似的迅速低下頭來，腦海里只留下“很可怕”三個字的印象。

覺得他是很可怕的人，覺得他是很殘忍的人，覺得他性格很差，是那種傷害了欺負了別人也完全不當一回事的壞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學校布告板上，處分通知、警告，用宋體的印刷字印得清清楚楚的，他的名字。

叫做游息宴的少年。

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比普通男生要略微長一點兒的頭發(fā)，散下來一點兒落在眼睛前面，穿著普通襯衫跟長褲的制服，靠在墻上如同陰影般薄薄一片，袖子隨意地挽上來，一雙手白晳得過分，右手腕上疊疊地纏著一條很長的淺藍色帶子，指關(guān)節(jié)不著力似的扣住一瓶噴漆，垂在一邊，手指上有點兒彩漆的顏色，于是用手背撥開眼前的碎發(fā)，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雙狹長的、漆黑的、眼角流動著一點兒清冷的光的眼睛。

他站在樓梯轉(zhuǎn)角處的旁邊，靠在墻壁上看了她一會兒，然后突然走過來，佳島的思緒還停留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沒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往后退讓的，而是繼續(xù)呆坐在地上。

“呃……”剛想說點兒什么，但他只是經(jīng)過她，然后走到她剛才所在的窗邊，從這里看向外面，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一面墻，把半棟房屋都淹沒了下去的一面墻，未完成的涂鴉融沒在黑夜里。

不敢說話，只是看著他的衣擺，連視線也不敢往上移，過了半晌，一只纏著淺藍色帶子的手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線里，往上看去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緒地望著她，心里馬上浮現(xiàn)出他的各種負面形象，因為始終害怕，所以猶豫著要不要把手伸過去，對方卻顯然已經(jīng)不耐煩了，沒有什么耐性也沒有什么耐心地一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然后就往樓下走去，腿上的傷還在痛，走得不能自主，但對方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溫柔一點兒，甚至算得上粗魯?shù)匕阉聵牵釉诠砦萃饷?，竟然就一個人走了。

雖然也沒有期待過能有什么令人驚訝的好事發(fā)生，但果然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嗎？

游息宴。

“宋佳島??！”

“??？”回過神來的時候老師已經(jīng)用一雙帶著怒氣與不耐的眼睛瞪著自己，慌張地站起來之后引得全班一陣大笑。

“佳島又在做白日夢了?！?/p>

是同學善意的玩笑話。

“好了，你先坐下吧?！?/p>

老師也忍不住一點兒笑意，多少有點兒沒好氣地說，然后就叫下一個人。

出了個小糗。如果很多年后還記得的話，回憶起這一天來，肯定只會有這樣的感想。時間過去了六七分鐘，下一道題寫在了黑板上，老師轉(zhuǎn)過頭來隨便喊了一個學號之后，叫彩色的女生站了起來，剛站起來老師就突然“啊”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叫另一個學號，女生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突然很大聲地說：“老師，這道題我會做！”

佳島想起那個女生是開學后不久才從別的班轉(zhuǎn)進自己這個重點班的，女生的性格比較開朗，一進班就活潑地結(jié)識了許多談得來的朋友，還積極地參與組織了前段時間的文娛活動，是個嗓門兒很大很有活力的女孩子，令佳島這種膽小臉皮又薄的女孩子很是羨慕。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之后。

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彩色在班里排最后一名。佳島平時對于班里的氣氛什么的感應(yīng)都比較遲鈍，而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彩色已經(jīng)在講臺上動員大家一起去郊外玩，輕松輕松一下，而好友紀漣會拉一拉自己的袖子示意假裝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