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過你,不許在我的面前說起唐楓。唐楓已經(jīng)不存在了,現(xiàn)在,只有莫非楊,沒有唐楓?!蹦凶泳渚溏H鏘,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著白萱衣。白萱衣咬了咬唇,委屈地蹲下身去撿滿地摔爛的糕點(diǎn),白色的陶瓷碎片握在指尖,涼涼的,一直涼進(jìn)心底。
莫非楊愛喝的,是耘國特有的金雕瓊漿。那酒尤其烈,酒量稍淺的人,三五杯下肚就會醉倒??墒前纵嬉掠H眼看見過,莫非楊喝了整整一壇,雖然滿面紅光,但依然清醒。她問他:“你很想喝醉嗎?”他便凄凄地一笑,“想,可惜就是醉不了?!?/p>
“喝醉有什么好?”白萱衣幽幽地說道。
莫非楊道:“喝醉了,便可以忘記那些不愿意想起的事,豈不更加快樂?”白萱衣微微一愣,“可是,一旦酒醒,那些悲傷又會重新聚攏來?!?/p>
莫非楊罷了酒杯,負(fù)手站著,望著滿園青翠。
良久,他問她:“你這樣留下來,不斷地為我輸仙氣,終有一日我的元神得到完滿,你便是罪人。為了唐楓,你認(rèn)為這樣做值得嗎?”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我希望的,卻未必是你甘愿的?!蹦菞钷揶淼?,“唯女子癡情,是這世間最難解的一道謎?!?/p>
白萱衣默不做聲。
這的確不是她所希望的。她不希望自己助紂為虐,可是,她卻無法自控。這山莊,敞開的大門,將她牢牢關(guān)著。
她不愿意走。
盡管她一直都有很多的機(jī)會,隨時,輕易,便可以離開。但她不走。因?yàn)樗辉敢夥艞壧茥鳌C慨?dāng)她的視線落在莫非楊的身上,她都幻覺,自己好像能看穿他的皮囊,看穿他的骨骼血脈,然后在那副身軀的某個地方,就藏著唐楓瑟瑟發(fā)抖的靈魂。
她不能走。
莫非楊再是清醒,也不知道白萱衣和唐楓之間,還有一個他無法覺察的秘密。夜里,當(dāng)莫非楊睡著以后,白萱衣跟唐楓,可以在他的夢境里相遇。夢境里的世界,跟現(xiàn)實(shí)一樣深,一樣沉,夢境里的唐楓,只身一個住在青瓷山莊。
5
那一日,白萱衣睡著了,她仿佛嗅到茉莉的清雅、蠟梅的馥郁,這些不同時令的花,齊齊開放,花香鉆進(jìn)她的鼻孔。她揉揉鼻子,坐起來,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身在臥房里。而是在青瓷山莊的露天花園,真的有百花齊放。
白萱衣踉蹌地站起身。
忽然,回廊轉(zhuǎn)角一抹青色的身影晃花了她的眼睛。她難以置信。她竟然看到了唐楓——她日思夜想的唐楓。
她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激動顫抖。她猛地?fù)溥^去抱住了唐楓,耳朵貼在男子的心口,那里面強(qiáng)有力的心跳給她鎮(zhèn)定踏實(shí)的感覺。“我不是在做夢吧?小老爺?!彼挚抻中Γ粫河诌种?,扯著唐楓的胳膊直跳腳,“就算是夢,能在夢里看到你也是好的?!?/p>
“這真的是夢?!碧茥鞯卣f,“是莫非楊的夢。我試了好久,終于找到這樣的方法跟你相見。萱衣,你怎么這么傻???”
莫非楊的夢里,五彩斑斕,鮮花齊放。
或許他并不是表面看來的那么殘暴冷漠。他也有不為人知的柔軟。他也有對浪漫的憧憬與期待。可是,白萱衣不在乎。
那一天夢醒之后,白萱衣欣喜若狂。因?yàn)樗梢栽俣瓤匆娞茥?。哪怕只能是在夢里?/p>
后來,白萱衣開始頻頻地闖入莫非楊的夢。
唐楓既急且氣,“我主動找你,是希望你放棄,自己找機(jī)會逃出剪雨流霜島。你怎么還冥頑不靈。你這樣強(qiáng)行入夢,只怕被莫非楊發(fā)現(xiàn),他會對你不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