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狈勰槗P起倔犟,白萱衣握緊了拳頭,“小老爺,你不要放棄,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還你自由。”
唐楓搖頭,道:“這副軀體,就好比一個固定的容器。莫非楊占據(jù)了八成,我只剩兩成。我如何能跟他斗,他現(xiàn)在每天都試圖找尋我,他可以不動聲色就在他的身體里將我殺死。萱衣,我很感激你救我。但我想,我們已經(jīng)失敗了。”
夜風(fēng)吹著青色的衣襟,唐楓看上去哀傷而單薄。
“不……不……”白萱衣使勁地?fù)u頭,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從眼眶里掉下來,“小老爺,我不許你說這樣喪氣的話。”
唐楓很努力地擠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十分虛弱,白萱衣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蒼白、無力,眼睛里永遠(yuǎn)都含著愁,她看多幾次心就跟著微微發(fā)痛。她是愛他的,可是,他的心,卻不屬于她。
6
白萱衣不斷入夢。
盡管那樣也有損她的仙氣??墒菦]有什么能阻止她去見唐楓的決心。她只要看到他,看他笑,看他哭,聽他的聲音,對他說鼓勵的話,她就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莫非楊的夢,始終斑斕、鮮活,充滿陽光與溫暖。絲毫也不像現(xiàn)實中的那個莫非楊那么冷漠、深沉,連一個眼神都仿佛要吃人。白萱衣想,或許,我可以試著勸一勸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一副兇狠粗暴的態(tài)度,但我想,內(nèi)心深處的你,也有善良柔情的一面。只是被你刻意掩藏了。”白萱衣望著莫非楊,“我說得對嗎?”
莫非楊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哼,別以為你很了解我。也別試圖了解我。你是我的俘虜。我若不是要利用你的仙氣來恢復(fù)我的元氣,你這樣聒噪,我早把你殺了?!彼蹟嗔艘欢淦G麗的菊花,金黃的花瓣飄落滿地。
秋已經(jīng)很深了。
“這花就這樣掉了,多可惜?!卑纵嬉碌拿碱^輕輕一皺,蹲下身去,將花瓣一片一片地?fù)爝M(jìn)手帕里,說道,“我學(xué)過做菊花糕呢,我可以做給你吃。唔,據(jù)說我學(xué)什么像什么,手藝堪比酒樓的大廚?!闭f罷,想起了唐楓。這話正是唐楓夸贊她的。
莫非楊好像看穿了白萱衣的心思,一把抓過她,緊緊掐著她的手腕,道:“你留在我身邊,不是誠心想幫我,你還在幻想如何從我體內(nèi)拿走唐楓的魂魄,是不是?”白萱衣踩著滿地菊花瓣,倔犟地昂頭,“沒錯?!?/p>
“妄想——你就算拿走唐楓的魂魄,又怎樣?他如今已是殘缺不全。你沒有本事再救活他了!”
莫非楊狠狠甩開白萱衣。
她一個趔趄,撞在花壇冰冷的外沿,額角在石頭上磕出血來。
莫非楊卻轉(zhuǎn)而譏笑道:“怪只怪你自己學(xué)藝不精,道行未夠,卻妄想使用純陰封魂術(shù),沒想到不但沒能救唐楓,反而還將我復(fù)活了。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恩人,我應(yīng)該好好謝你?!?/p>
天開始下雨。
雨送黃昏花易落。
那天夜里,莫非楊的夢,第一次有了陰霾。白萱衣問唐楓:“你能感知他此刻的想法嗎?為什么我忽然覺得,他好像很悲傷,很無助?!?/p>
唐楓搖頭,“我不能,他的內(nèi)心,實在太自我,太封閉了?!?/p>
白萱衣沉默著搖了搖頭,看著花園里開始凋謝的百花,也看到那株白天被莫非楊扯斷過的菊花,滿地菊瓣,依然鋪著。
可是,忽然之間那些菊瓣紛紛飄起來,飄回枝頭,那斷掉的菊枝也重新昂起頭來,漂亮地立回了頂端——這既然是莫非楊的夢,想必是他在睡夢里無意識地構(gòu)造了這一幕。難道莫非楊還是惜花之人?白萱衣無奈地笑笑,伸手去摸那朵死而復(fù)生的菊花,突然,青空一道閃電在頭頂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