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又是一個晴朗天。
流云敲開了第一戶人家的門,來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孩,一看流云那蒼白虛弱的樣子,嚇得哇哇啼哭起來。隨后小孩的父親不等流云解釋,便很不禮貌地推倒了他,狠狠把門關(guān)上。
流云踉蹌著起身,又去敲第二戶。
第二戶人家聽了流云所說哈哈大笑,笑他癡人說夢,笑他是患了失心瘋的傻子。而第三戶人家一臉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挑著擔(dān)子照舊上街賣燒餅。敲到第四戶人家的門時,眾人已在流云身后。
白萱衣扶了流云,道:“你這樣,像一只盲頭的蒼蠅,也不是個辦法,你看他們都不肯相信你?!?/p>
流云搖頭,“我只想盡我最大的努力。也許,只要有一戶人家信了,事情便會有轉(zhuǎn)機(jī)?!闭f罷,沉重的雙手又叩響了冰涼的門環(huán)。
白萱衣看流云那副焦急無力的樣子,難受得直想哭。太陽已經(jīng)穿破云層,晴光瀲滟,照得梨花街背后那片滔滔的槐水輕微反光,一片寬廣明媚??墒菂s好像暗藏了數(shù)不清的激流旋渦,烘托出森森的白骨。
影子是低沉的。
腳步是哀傷的。
只有流云的背影,還透著那么一股生氣,無畏,像燎原的星火。白萱衣咬緊了嘴唇,提著裙裾跨上臺階——
梆梆梆!
她敲得臨街一家客棧的門板震天響。那聲音驚動了流云,他回頭來看,看見白萱衣也正望著他。
他們會心地相視一笑。
唐楓和秦憐珊彼此對看一眼,也都學(xué)著白萱衣和流云,各自找梨花街的居民勸說去了。只有東陵焰還懶洋洋地站著,兩手抱在胸前,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他旁邊有一戶朱漆大門的富貴人家,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穿灰衣的少年。
那少年向這邊望望,突然三兩步過來,大喊了一聲:
“憐珊!”
眾人紛紛回頭看,只見那灰衣少年拿著一個包袱,得意揚(yáng)揚(yáng),歪著腦袋正看著秦憐珊,秦憐珊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少年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就來拖她的手,“跟我走吧!”秦憐珊狠狠地將手一抽,直退進(jìn)背后的唐楓懷里。
唐楓怒道:“光天化日,你怎的如此無禮!”
少年趾高氣揚(yáng),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guī)?,乃是天?jīng)地義的事?!痹瓉磉@一臉蠻橫的少年就是當(dāng)初為求自保棄秦憐珊于不顧的劉晉。弄清楚他的身份唐楓更來氣了,再加上秦憐珊一直楚楚可憐依偎著他,他骨子里所有的英勇與自信在那時無限膨脹。
劉晉本是回家來取些重要的東西,沒想到卻意外撞見了失去音訊的秦憐珊,他哪里肯放過,一再宣稱自己是秦老爺親自甄選的女婿,要秦憐珊必須隨他走,至于上回遇見山賊的事情,他提也不提。秦憐珊縮在唐楓懷里,對劉晉道:“我爹若是知道你那般待我,他定不會再逼我嫁給你!”
“況且,我之所以能蘇醒,根本就同你無關(guān)?!?/p>
“是唐大哥救我?!?/p>
“他才是我的恩人?!?/p>
秦憐珊說著說著,已將對唐楓的稱呼由唐公子轉(zhuǎn)為唐大哥,那親親昵昵的一聲,像蜜似的,化進(jìn)唐楓心里,唐楓覺得自己飄飄然了。又聽得秦憐珊斬釘截鐵道:“我喜歡的人是唐大哥,不是你,怎會隨你走?”
一瞬間,萬道金光。
金光從某片深紫色的云層背后透射出,像散開的孔雀翎羽,天際變得無比璀璨迷人。長街安靜。
只剩下不知是誰緊張的心跳。
伴著香風(fēng)陣陣。
呼吸酣暢。
唐楓愕然地看著秦憐珊,懷中的女子抬頭來,嫵媚的眼角,盛開出如花般美艷的笑靨。他癡了,傻了,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由著秦憐珊執(zhí)了他的手,幾步向前,逼退劉晉,她越說越氣勢逼人,“你若想強(qiáng)行帶走我,先問問唐大哥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