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婷婷很氣憤,面露不悅,她說,我就是葉婷婷。
十秒鐘內(nèi)我完全不知道要給出什么反應(yīng),葉婷婷的臉色又不悅了,上來揪我的頭發(fā),我警告你阮陶,顧延是我葉婷婷的!
這我就不樂意了,憑什么呀,我追顧延的那些日子也很辛苦好不好,憑什么我們才在一起兩天他就成你的了。
當(dāng)然這些話我沒敢說,那時候我還是個很慫的小孩兒,我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她。
葉婷婷說,看,看你媽個頭!說完一腳把我踹在地上就是一頓毒打。
我雖然慫,可是我不傻,我一邊承受著毒打一邊扯開嗓子喊救命。喊了半小時后我就絕望了,因為這是一家非常正規(guī)的KTV,所以它的隔音效果真的沒話說。
加上我又沒有礦泉水喝,干脆放棄了掙扎,乖乖地盯著墻上的表任她們打。
眼看還有十分鐘,我的眼睛里一定有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一閃而過,我想,再堅持十分鐘,我就可以出去了。這時,服務(wù)生推門而入,我頓時感到內(nèi)心無比澎湃,心下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了,沒想到服務(wù)生卻說,今天沒什么客人,你們可以再玩兒半小時。
門關(guān)上的那一秒,我拼勁全身最后的力氣罵了一句你大爺,然后暈死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顧延悲傷的臉孔,他的下巴上冒出零星的胡茬,就像蟹殼青的霧。他看著病床上的我,就像在看一個滿身是傷的小孩子,陰郁的目光里滿滿的疼惜。
他的身后立著滿臉是傷的葉婷婷和一臉內(nèi)疚的夏文靜。
顧延把葉婷婷扯到我面前,說,跟阮陶道歉。
葉婷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延,倔強的眼睛有了氤氳。她一把甩開顧延的手,說,憑什么要我道歉???我喜歡你!顧延!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絕對不會讓阮陶好過!有本事你就二十四小時看著她,不然,早晚有一天我要她不得好死!
顧延臉色鐵青,他沖葉婷婷吼,他說,葉婷婷,你給我聽好,你再敢動阮陶一次,我他媽讓你全家給她陪葬!
那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記得顧延為了我大發(fā)脾氣。
那一天,葉婷婷幾乎摔爛了病房里所有能摔的東西,才哭著離開。
聽夏文靜說,她吃完自己的面條,又吃完我的面條,才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就滿世界去找顧延。兩個人又滿世界找我,還是葉婷婷為了讓顧延看看我的死樣主動打電話遞交了圍毆地址。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顧延看著塑料袋一樣掛在墻角的我,沒有猶豫地,一拳打向葉婷婷那張得意的臉。
葉婷婷當(dāng)下捂著臉大哭,顧延,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顧延說,是,我從不對女生動手,今天因為阮陶,我破這個例。
然后他從地上抱起我,就像古裝片里的大俠那樣,抱著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我去了醫(yī)院。
這些都是夏文靜講給我聽的,我都信。
可是有一句話我不信。
夏文靜說,那一天,顧延看著昏迷不醒的我,就那樣悲傷地握著我的手,哭了。
而那個張揚跋扈驕傲的葉婷婷,聽說在顧延失蹤后便去了英國。
我從保姆車里看過去,實在不敢相信當(dāng)初那個抽煙喝酒打架斗毆的小太妹竟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進化成了性感女神凱瑟琳。
也許是葉婷婷在我的少女時期帶給我的恐懼太深了,導(dǎo)致我每次看見她就有一種想要排泄的感覺,太可怕了。
幸好袁熙永遠知道我在想什么,并沒有如我畏懼的那樣找凱瑟琳過來“敘舊”。
一直到收工為止,我都躲在保姆車里沒敢把自己當(dāng)人隨便走動,回去的路上那種想要排泄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了,我才意識到這回是生理反應(yīng)不是心理反應(yīng)。
Emy看出我一直在冒冷汗,讓司機停了車,笑著看我,阮陶,能不能陪我去附近方便,這荒山野嶺我一個人有點怕。
那抹充滿體諒的笑容溫暖得就像春風(fēng),一下子拉近了女孩子之間微妙的距離感。
這時候我也只是感知到Emy的體貼和細心,卻沒想到多年以后的某個冬天,我們會為了袁熙坐在一個破舊的小酒館里放肆買醉。
有時候,緣分就像愛、永遠、希望這些虛無縹緲又不切實際的東西一樣,說有就有,說沒有也就無跡可尋了。
抵達市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一輪圓圓亮亮的月亮掛在天際,清輝悠悠然地灑向人間。
我開始猶豫,對袁熙說,很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袁熙只是淡淡地笑,像是早知我會在最后關(guān)頭退縮,他點點頭,說,隨你,明天開始我有一周的假期,不會介意抽空陪你去看看那個人。
我這才猛然想起,下個星期就是袁旗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