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除了吃飯只能留下十塊錢左右，一千多塊錢一個學期的報名費哪里拿得出來啊。李慧君開始每天晚上也帶小小出來撿廢品，去那些廣場之類的地方，看見別人在喝水就在旁邊等著，直到別人喝完把塑料瓶丟在地上再撿。但后來李慧君發(fā)現(xiàn)這樣根本不是辦法，根本無法湊齊小小的學費。她和小小說："小小，這段時間你就在房間里待著，過幾天你就要去上學了，和別人一樣，我在外面的一個倉庫找到了一個工作，給人家守倉庫，但都是上晚班。"

小小說她多少年后依然記得這段話，記得特別清楚，一字不漏，甚至母親和她說的時候什么樣的語氣她依然清晰地記得。

幾天后小小終于可以去上學了，上學的前一天萍姨和母親一起帶她到購物廣場買了很多東西，漂亮的新衣服，漂亮的鞋子，漂亮的新書包，漂亮的筆盒，漂亮的作業(yè)本，漂亮的紅領巾。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小小就起床了，母親已經(jīng)出去把她的早餐買回來了，一杯熱呼呼的豆奶，一個大饅頭，一支很脆的油條。小小吃了早餐換上新衣服，背著新書包，開始了新的生活。

那天，霧很濃，都不怎么看得清楚腳下的路，小巷曲折的石板路似乎在擺動，如一條粗大的長蛇，巨毒的舌尖在舔著向東的方向。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李慧君牽著小小向?qū)W校走去，小巷里都還沒有人出來，只有那些窗戶里亮著明亮的燈光，估計都是家長起來給小孩子做早餐的。李慧君不停地囑咐著小小各種各樣的事情，別和同學打架，別拿同學的東西，要認真聽課，要聽老師的話。小小只是一直在點著頭，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她很高興的，嘴角藏著一絲絲的微笑。

到了學校門口的時候，學校都還沒有開門，只有一個打著哈欠的保安剛起來，一副沒洗臉的樣子坐在保安室的窗前。李慧君和小小就在鐵門前站著，安靜地等保安開門。學校門口賣早餐的都出來了，門口的馬路上車輛也開始擁擠了起來，很多中學生騎著自行車路過，也開始有一些小學生出現(xiàn)在門口等待保安開門了。

小小邁步走進了學校門口的時候，李慧君一直站在那里看著小小以及和小小同齡的那些小學生的背影，她看到了希望。這是在張成去世后她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就像小鳥回到溫暖的窩里一樣?；仡^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高高地掛在東邊，早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特別舒服的感覺。

那天晚上，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來找過李慧君，身材肥胖，有點矮。他說："我叫黃峰。"在李慧君穿衣服的時候他突然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問："你是怎么走上了這條路？"李慧君走過來隔著被單抱住他說："如果以后有一天，你不再是嫖客，我也不再是妓女，那時候我們就一起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坐在安靜的角落里，都說說我們各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