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沫在兵器架邊呆立,仍在懊悔那二十兩銀子。宵正身邊一個叫寒徹的公子過來跟她講規(guī)矩,第一輪沒什么花式,純粹的射靶心,中的多的一方獲勝。魚沫挑了挑弓箭,她不如宵正膂力強,挽不動幾百斤的強弓。不過射箭又不是比誰的力氣大,中靶心就好。
選了一張輕便的牛角弓,魚沫戴好扳指,背起阹閚,歪頭張弓瞄著靶心。文衍班的公子們覺得她搭弓的時候身上氣勢立時變了,平日里那種懶散的陰柔氣散盡,全身籠罩著一種蟄伏已久的凌厲殺氣。那股氣勢讓她身邊的人屏息注目。
“莫魚兄,準備好了嗎?” 宵正脫了長衫,穿雪白的撒花比甲,系玄色抹額,長發(fā)束在腦后。
“嗯?!濒~沫挽起袖子朝他點頭。
兩人就位,抽箭搭弓。魚沫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睨了宵正一眼,他也正轉頭瞧她,兩人相視一笑,各自調整準頭。
嗖———的聲響,兩支箭同時離弦同時定中靶心。讓眾人意外的是,魚沫的紅羽箭沒射自家的靶,扎到宵正的靶心上去了;商公子的黑羽箭同樣易位,心有靈犀般也正中魚沫靶心。不過,這并不影響結果,第一支箭兩人平手。眾人撫掌歡呼,等待第二箭。
用力扣著弓弦,魚沫指頭被磨得生疼。她自從下山后便鮮少用箭,向來跟捕快們拼的是體力和速度,現(xiàn)在雖然帶著扳指仍是覺得指頭火燎的疼。
魚沫的第二支箭將第一支擠落下靶,宵正的則是劈開第一支箭扎在靶心上。
兩人又是平手。第三支箭還未抽出,穆棠走過來淡淡道: “換個比法吧,膩煩了?!蔽L挑起他束發(fā)錦帶,他錦衣翻領上的金線麒麟紋被陽光一照,頓時活絡起來。遠遠看去,像是在他身上游走一般。眾公子自動閃在兩邊給他讓出道路,穆棠走到兩人近前,從懷里掏出兩枚銅錢來。
“射這個?嗯,確實要比射靶子有趣。” 宵正放下身上箭囊,拿帕子抹了抹手。
魚沫瞧了銅錢一眼,覺得這可比單純的射紅心難多了,不僅要考手藝,更考眼力,百步外的一個銅錢比豆粒大不了多少。
穆棠收掌扣住兩枚銅錢,對宵正道:“你,站過去!五十步!”
宵正瞪大眼睛指著自己鼻子質疑穆棠的話,“我?為什么是我站過去?”
穆棠動了動眉頭,宵正立刻訕笑著往箭靶那里走,邊走邊嘀咕,明明是我比的嘛,手癢自己約他嘛,鳩占鵲巢!
魚沫不明所以地望著穆棠。他瞳仁漆黑,英氣逼人,雖在自己身側,全身散發(fā)著疏離淡漠氣質讓人誤以為他是天山上的黑蓮花一般,遠觀都不敢,何況褻玩?
“開始吧?!蹦绿氖终埔环?,一枚銅錢出手,直朝宵正頭頂飛去,穩(wěn)穩(wěn)立在他公子巾上,看得魚沫眼直。僅僅這一招她就想喝彩了,他是怎么讓銅錢立著不倒的呢?
魚沫茫然道:“是射錢呢還是射人呢?”如果是射人,贏的機會大很多。
“……”
穆棠瞥她一眼,“選個箭靶出來,一次機會,以示公平?!?他眼風向諸位公子一掃,所有人后退數(shù)丈。
魚沫尷尬地向眾人笑道:“其實我也不一定會射到你們頭上的?!?/p>
“射到其他地方更糟,若是連死都死不成豈不是活受罪?” 人群里嘀咕聲一片,無人愿意給她做箭靶。
穆棠走到她身邊“好意” 提醒她: “若是如此,你便輸了。半月之期要到了,你是想我解決你,還是你自己解決自己?”
淡淡一語,魚沫腿一軟眼一黑,如此熟悉的口吻,正是她做夢都在詛咒的那人。她初時便覺得這公子的殺氣有些熟悉,不承想真的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