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某不才,因同僚與各位的抬舉才能當上商會會長,明日擴建后的寶月閣便會重新開閣,今日之舉不過是回報各位鄰里鄉(xiāng)親,希望大家今晚玩得盡興便是?!?
下面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歡呼,侍女送了個綁著紅綢的大棒上來,劉易軒在鑼上一敲,嗡一聲響,頓時彩炮齊鳴,歡呼整天,紅湖映著彩綢,早已擺好鋪間開始起了叫賣聲。廟會正式開始了,人群一擁而散,董青璇只見劉易軒下了臺,接著在人群中怎么都尋不到了。
“快點過來,今晚有善銀發(fā),你不過來排隊,可別怪我之前沒說?!贝髩鸭敝鴰讉€乞丐就往人群里頭往前躥去。發(fā)善銀,就是一些錢財多得無處花的富人們或是為了攬入聲譽,或是為安心積德而在一些節(jié)慶時候分些財物給窮人。
董青璇恍恍惚惚找到了施放善銀的隊伍,隊伍在廟會左側(cè)的一棵大樹下延展開來,除了乞丐還有一些窮人,董青璇排在最后頭,她看到有幾個分明是洛陽城平常人家的婦人為了貪小便宜排在隊伍里頭。
“哈,有兩百文呢!”一個經(jīng)過的乞丐歡呼了一句。
兩百文,那也就是說今晚只要掙得六百文錢就可以轉(zhuǎn)組了。
隊伍快速地往前移動著,大狗與大壯也捧了善銀出來,他們各拿了兩包,董青璇才想起若是有些人嘴甜或是扮作可憐的模樣真的能多拿一份,不過發(fā)善銀的事兒往往都由城中的大富人家做,這次廟會的規(guī)模那么大,難道……
董青璇往樹底下看。
“小姐,小姐你排在這兒做什么呀?!?
“噓,這回發(fā)善銀的是寶月閣的劉老板呀,嘻嘻,我就是想看近些看他一眼……”
后方的聲音印證了董青璇的壞預兆。
隊伍前移,她看到樹下擺的大方桌子,桌上林林總總的東西以及桌子后方坐著的那個俊美的男人。
一股火焰從她心底騰起,但面前擺的是足足兩百文錢幣,猶豫間再抬眼她就注意到攔在她與劉易軒之間的只有那張狹長的紅木桌子,那雙手拾個小紙包,舉手投足優(yōu)雅無比。
“請收下?!蹦莻€溫柔的聲音說。
董青璇只死死地盯著他,不由得發(fā)現(xiàn)自己伸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黑成了這般地步,手上有疤痕又有淤泥,而劉易軒呢,那雙手還白嫩得很呢,奪了董家全部的財產(chǎn),竟還冠冕堂皇地坐在那兒發(fā)善銀,這實在是荒謬極了,手一抖,紙囊便一下落了地。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呀?!焙竺嬗腥瞬粷M。
劉易軒的臉突然映入她的眼簾,他蹲身為她拾起了那包紙囊,他的指尖與她的碰觸到了。
瞬間她的手背傳來陣溫暖,從前到了冬天,她不愿戴手套,便將手放他手心暖著,劉易軒虎口處有道傷痕,那是一次她肉里扎了刺,醫(yī)官為她拔時她疼不過,抓了劉易軒的手就咬,這才留下的。
劉易軒抬頭,那雙霧蒙蒙的雙眼便與自己對視上了,董青璇心一抽,抓了那包紙囊便跑,胸口悶極了,劉易軒應該沒有認出她,這副臟亂狼狽的模樣他怎么能認出來呢,她身上披掛著的是什么東西,怎么能跟他的楚楚衣冠相提并論。
她幾乎是狂奔進了一條小巷,隔了幾條街道,這小巷中只能斜照進幾縷的月光,廟會那頭的喧鬧也是被阻隔在外。
董青璇攢著紙包貼在胸前,紙包還有著劉易軒的溫度,為什么不敢讓劉易軒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模樣,不該讓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看看他將她害成什么模樣么,紙包里頭確實有兩百文錢,五十文一串,分了四串,董青璇將那四串東西塞到身上,手上拿的是劉易軒握過的紙囊,她舉起那紙囊,紙囊在月下散出片銀光。
“舍不得?”巷口傳來個聲音。
月光下,靠在巷口的是那個挺拔欣長的身影。
劉易軒雙手疊著靠在巷口,他正沐浴在月光投下的折射出的那塊地方,那副儒雅的笑容一覽無余。
“青璇,真沒想到今晚能在那個地方再遇見你?!眲⒁总幾呓鼤r每一記腳步聲都令人心驚。
他兩指夾過紙囊,衣擺飄動處都是薄荷的香氣,劉易軒喜種薄荷,平日的酒與茶中都會適量加些,洗浴時也會吩咐侍女在沐湯中放上。
為什么你那么喜歡薄荷。
因為那種植物能使我腦子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做什么?
保護你。
“舍不得扔掉,因為你還念著我,嗯?”劉易軒靠墻把弄著紙囊,“青璇,我真沒想到你居然不濟到去當了乞丐,如果你早些跟我說,看著以往的情分上,我可以多送你三四份的?!?
劉易軒吐字很輕,在這么個安靜的小巷,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共同挨著的墻面往她背上傳著溫度,這么個男人,這個她恨之入骨毀了整個董家的男人,為什么在發(fā)生那么多事后面對著她還能顯出往昔的笑容。
“我會讓你不得好死,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董青璇抓了懷中的銅錢就想往他身上扔,“你的錢我不稀罕!全都還給你!”
劉易軒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抵到墻上。
“不稀罕?你剛剛排了那么長的隊伍不就是為了得到這些骯臟的錢嗎?”他往前更挨近了些,“你想讓我怎么不得好死,說來聽聽,嗯?”
“我……我……”董青璇心中翻著熱浪,劉易軒的抵壓卻讓她動彈不得,這么沒出息的自己,即使仇人近在眼前,她還是要低賤地去乞求他的錢財,一絲一毫都不能動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