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條溝通南北的大動脈,一條大運河,既為了方便迅速地鎮(zhèn)壓南方可能發(fā)生的叛亂,也為了將軍隊、武器、糧食等物資運往北方,征伐高句麗。而一座新的都城——洛陽將是這條運河的中樞。同時,他還設計了一條寬100步,長達3 000里,從陜西榆林直通北京的馳道,作為將來征討高句麗的陸上運輸線。
一場轟轟烈烈的舉國建設運動在隋帝國開展起來,皇帝每天都不斷詢問工程進展情況,不斷親自查看圖紙、督促進度,所有工作人員都不得不跟隨皇帝夜以繼日地加班加點。周長近60里的東都洛陽竟然僅僅不到10個月就出現(xiàn)了輪廓,而大運河的一期工程通濟渠用時更短,這段千余里長、40步寬的河道,僅用了171天即告完工。
工程安排得差不多了以后,楊廣又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巡游,南下江都,北出塞外,東赴涿郡,西出青海……在位14年,隋煬帝僅在京都居住1年,其余時間多在四處巡狩。巡游之路既有金戈鐵馬、劍拔弩張的戰(zhàn)場危險,又有漠北荒寒、艱難險阻、漫漫征途之風險。而這個精力充沛得令人驚訝的皇帝即使在巡游路上,也沒有一天停止處理政務,每天還要看奏折到深夜。如果這也叫貪圖享樂,未免太辛苦了。
隋煬帝不喜歡打仗,他更愿意以其強大的武力和巨大財富向西北、北方草原各族以及江南地區(qū)示威,“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以穩(wěn)固邊防,消除內亂。所以他每次出行都聲勢浩大,常常隨駕士兵50余萬、馬匹10余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絕。大業(yè)六年(610年)正月十五,隋煬帝在東都舉行了盛大的慶典,向隨他西巡入京的諸國使節(jié)、商人,展示大隋帝國的強盛與富足。5萬名樂工在這里通宵達旦表演各種節(jié)目,持續(xù)了半個月,市場整飭一新,每個店鋪都重新進行裝潢,連賣菜的小商販都要在店鋪里鋪上地毯,路旁的樹木也纏上絲綢。
在隋王朝的軍事、經濟實力威懾下,曾與高句麗有密切關系的突厥和吐谷渾各部先后內附,并且在后來隋朝征伐高句麗時,置身于戰(zhàn)事之外。西域、中亞及歐洲商販到長安、洛陽等地經商參觀者絡繹不絕,河西走廊的武威、張掖、敦煌等地成了國際貿易的重要中轉站和商品集散地。大業(yè)五年六月,隋煬帝車駕到達燕山,高昌、吐谷渾等西域27國國王、使者都于道路拜迎朝見隋煬帝。在中國歷史上為拓通絲路、經營西域而親自西征西北邊疆,并與西域各國會盟的皇帝只有隋煬帝一人。
兵敗高句麗城下
大業(yè)七年二月,準備停當?shù)乃鍩巯略t討伐高句麗,中國歷史上空前規(guī)模的對外戰(zhàn)爭爆發(fā)了。四面云集而來的113萬征討大軍,分為24軍,日發(fā)一軍,相距40里,總長達960里,浩浩蕩蕩地踏上征途。如果再加上200多萬民夫,真可謂是漫山遍野似的殺向遼東。
大軍遠征,利在速戰(zhàn)和隱蔽,隋煬帝卻反其道而行之,直至第二年正月隋軍才齊集于涿郡,行動遲緩,貽誤戰(zhàn)機。他還對整個戰(zhàn)事大肆鋪張炫耀,甚至將兵力部署公諸天下,希望以軍事威嚇逼降高句麗。
然而這種屢試不爽的策略在高句麗面前卻沒有奏效。隋軍抵達遼東城時,面對的是一個金城湯池般堅固的城市。戰(zhàn)斗經驗豐富的高句麗人冒死堅守,四面包抄,耀武揚威的隋軍全線崩潰,兵敗如山倒,一場聲勢浩大的遠征頓時成為滑稽透頂?shù)能娛麓笥涡小?/p>
而此時,國內也開始出現(xiàn)動亂。雖然隋場帝興辦的每一項工役單獨看來都可稱之為功德無量的大好事,但如果將這些大好事相加,人們就不難發(fā)現(xiàn),其勞役總量驚人,規(guī)模空前,大大超出了當時人民所能承受的限度。幾項大工程幾乎同一年開工,一項緊接一項。長時間、超負荷的勞動,惡劣的伙食,加上醫(yī)療、勞保設施的缺乏,導致大批民工生病甚至死亡。而攻打高句麗的兵役徭役量更超過了前幾年幾項大工程的總和。在東萊??谠鞈?zhàn)艦的民工晝夜立于水中,自腰以下都生滿蛆,死掉三分之一。江南民夫運米至涿郡,幾十萬人綿延于道路,死者相枕。
山東王薄首先揭竿而起,一時間大隋天下燃起了20多處烽火。對于各地報上來的農民起義的消息,楊廣并不怎么在乎,帝國最大的威脅仍是高句麗。9個月之后,隋煬帝又一次踏上了征程。就在遼東城指日可下之際,忽然一騎飛塵來報——楊玄感叛亂。當夜幾乎已經要放棄抵抗的城頭的高句麗軍人看見一幕奇觀,百萬隋軍停止了連日一刻不停的猛攻,放棄堆積如山的軍糧、帳篷、物資、器械,如同一股正在激烈拍打城墻的狂濤,突然向西方回流。為什么隋煬帝如此驚恐?原來他最害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關隴貴族正在拋棄他。